“我父皇有個皇后, 病得不輕,想請他來看看。”
“你每天晚上不是都去看那個皇后嗎?”
“唔……”我一頓, 含糊不清地說,“那你知不知道他在哪裡?”
“你認為蘇由信的醫術有多好?”林越忽然問這個奇怪的問題。
“啊?”我想了想,說:“他在江湖上的名聲,不都是靠他的醫術傳揚的麼?”
他也給你看過病呢。我心裡再加一句。
而下一句他說出的話, 真讓我相信他真的知道我在想什麼!
他說:“要是哪一天我病的不輕, 也用不著他來給我治了。”
照你這麼說,你覺得練功練到走火入魔,也不算什麼事?
我看了看窗外的他, 輕輕說:“得了病,就要盡力去治好它。”
“哦。”林越說:“有病治病,那治不好的病,最終下場是什麼?”
我不說話,這還用說嗎?
他似在屋外觀賞著簌簌的夜雪,那俊秀如水墨畫的身影似乎比雪花還寂寞。
我聽見他百無聊賴的笑聲,“有沒有病的人,都逃不過一個死字,人活著豈非就是一直在生病?”
我說:“還是有區別的……”
他淡漠回:“當然有區別,就像是中毒,看你中的是什麼毒了。”
我有點被他說動了,喃喃說:“嗯……我知道江湖中有很多殺人無形的毒、藥,無色無味,甚至中了毒的人一點痛苦的感覺都體會不到,那種毒是日積月累的,一旦毒發,人說沒就沒了。”
我們都在中毒,死是必然的結局,卻只有我們自己知道,活著的時候,自己活得痛不痛苦。
徐皇后活得痛苦嗎?我娘早去了,沒人要得了她的性命,也不是疾病奪走了她的生命,是她自己要了她自己的命。
她臨終前要我日後做人要爭氣,也就是說她認為我能夠長大成人。後來年紀漸長,我慢慢生出些疑惑:為什麼她認為我能活下去?她那麼大個人都活不下去,而我當時那么小的一個人,怎麼就能夠活下去?
她去世後,我沒有絲毫準備地,甚至來不及為她傷心傷心,我的父皇、我的兄弟姐妹們竟一下子統統換上了另一番面孔,個個對我冷漠疏離。父皇還下旨命令我大部分時間只能待在留離宮內不准亂走動,偶爾可以出去玩玩,也只能去梅園待一兩個時辰就必須回來,梅園是皇子公主們最喜歡玩樂的場所,因為地方足夠大,我進去時歡聲笑語不斷,他們在我周圍追逐打鬧,卻好像一個人也沒看見我。
小孩子不懂何為孤獨,那是種無形的暴力,從四面八方圍攻而來,等受不了時,我自己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