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花說道:“恐怕太后現狀該是夜不能安寢,立場搖擺不定,一邊是兒子,一邊是父親,不知該站那邊。”
她說著,耳朵一動,聽見外邊響起滴答滴答打在芭蕉葉上面的水聲,竟是外頭在下冬雨了。
白相與當然也聽見了書房外頭下了雨,他偏頭靜靜望著窗戶,似在傾聽夜雨。
羽花便繼續等,但沒等多久,她驀然聽見白相與平淡的說話聲:“外公是該頤養天年了。”
這語聲極平淡,卻在這靜寂的深夜顯得格外清晰。羽花聽得心頭一凜,馬上面容鎮靜地說:“是,羽花立即命人快馬加鞭回到雲錦城,把公子您的意思傳達給太后。”
白相與神思縹緲,感覺這冬夜的雨比雪下得更冷氣襲人,連他自己身上都感到寒氣侵體了,不知不覺出了神,竟在想著一個問題:不知道白冷一個人睡會不會冷?她今晚卻不肯留我在她房中了。
羽花可不知道公子此刻想的是什麼,她忽輕嘆息一聲,眼裡露出奇怪的笑意,說道:“自古帝皇多寂寞,屬下想,白傾很長一段時間都不必品嘗這其中的寂寞滋味了,現在怕是寢食難安、焦頭爛耳都來不及。內憂未平,外患漸起,聽說南安邊境瑤國大量派遣軍隊,不斷騷擾挑釁離國、溫國之間的邊境線。”
說到這,她心中不由湧起一股忿忿不平的怒氣,終於忍不住激動地將這口怒氣吐了出來:“若不是公子您,兩國恐怕早已開戰。您為了他,為了江山社稷,為了離國的疆土不被敵國侵吞一尺一寸,做了多少事,捨棄了多少。可那時候他在幹嘛?竟對公子您如此……”
白相與瞧了她一眼,只冷冷淡淡的一眼,她馬上住了嘴,氣憤難消,卻也不敢再多說什麼了,悻悻然說:“屬下不該多嘴。”
現在的他確實很難再對什麼事物動心了,他已捨棄了的便絕不會再去留戀。只有他的父皇,仍舊在他心目中面目清晰,他的父皇臨終前,他這個兒子沒守在身旁盡孝,見最後一面。
可他們早已經告別過了。
御書房的那個夜晚,他即將出征漠北,他跪在他父皇面前,那已是他的最後一次向他的父皇行禮。
他的父皇拍拍他肩膀,說:“相與,朕這個父親應該等不到你凱旋歸來的那日了。”
然後把墨跡剛乾的遺召交到了他手中,說:“你是朕最得意的兒子,白傾沒有選擇,朕給你選擇,這江山社稷,你要或不要,你可以選擇。”
他默然半響,說:“白傾是兒臣的親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