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聲音冷漠地近乎殘酷:“白傾的命運,不是朕造成的。朕的眾多子女中,朕獨獨給你選擇。可你們任何一個人想成大事,都必須先付出代價,相與,你也不能例外。”
他靜了靜,一字字問:“父皇始終是皇,絕不肯對子女留一絲父的仁慈嗎?”
“仁慈是皇對失敗者的施捨。相與,你未成皇,卻先生了仁慈之心。”
他說不出話了。
父皇一手按在他肩膀上,“不枉費朕對你多年的精心培育,相與,你和蕭冷一樣優秀。”
他唯有靜默地聽下去。
他父皇微笑著望著,仿佛尋常的父親看著他的兒子,道:“朕也當過兒子,朕的兄弟姐妹比你還多,朕的父皇在世時,我們這些當兒臣的,卻沒有一個令他真正滿意。朕的父皇親口說過,他的兒子,應當如蕭冷般出類拔萃。他是個真正的英雄,本無罪,但朕的父皇去世前的那一年,認定他唯一的罪過是他身上流的不是皇室的血脈。”
白相與霍然抬起頭,眼睛睜大,饒是他一向冷靜自持,此刻也不禁表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他搖了搖頭,似不能接受這個塵封多年的真相。
父皇感覺到他的身子在微微顫動,眼底浮現一抹深沉的悲哀,仿佛安慰他的兒子說:“你沒有任何過錯。上一代人的罪過,我們上一代人償還。”
“朕曾經聽季齡講過,蕭冷之所以成了無父無母的弱孤,皆是漠北異族所賜,當年漠北異族猖狂鼎盛,各個部族聯盟攻破骨頭城的城門,駐守骨頭城的離國將士棄城而逃,置城中千萬百姓生命不顧。漠北異族入城後,大肆屠殺手無寸鐵的無辜百姓,掠奪城中財富。離去時骨頭城幾乎已變成了一座死城,是季齡在死人堆里發現了一息尚存的蕭冷,並把他帶了回來。蕭冷一生的志願,便是馳騁疆場,掃平漠北異族。卻志未成身先死。朕登基後,總記著有朝一日為他達成這一志願。奈何終於等到了天時地利人和的時機,朕也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相與,朕的好兒子,現今糧草豐足,兵強馬壯,這次你領軍掛帥,替你的父皇出征吧。不為國不為民,只為朕未坐上這皇位時,與蕭冷少年時的朋友之義。”
“是。”
他又沉默半響,問:“若兒臣想要呢?”
父皇說:“你若成皇,便昭告天下離國的十五公主病逝,然後冊封蕭冷之女為後,他日白冷誕下皇子,立為下一代皇。這是朕對蕭冷這位早逝的英雄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償還。”
他又問:“那兒臣不要呢?”
父皇笑了:“你不要,就給白傾吧,他既然是你的親兄弟,你教他如何當好一個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