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錢的進廠子割,沒錢的自己割,北直隸周邊許多地方閹割成風,有爹把兒子閹了的,有全家男丁一塊兒閹的,傳說河間府還曾有個村子,整村的男丁全都閹了。
宮裡根本用不到那麼多人手,每年也就有大量閹了卻進不成宮的人擠在京城裡,淪為叫花子,老百姓叫他們「太監花子」,也叫「無名白」。
為避免這些人閒極生事,錦衣衛隔段時間就要出動人手驅趕他們出京,這已經成了錦衣衛一項日常任務。
可是眼看著太監花子們下場悽慘,還是有大批的人前仆後繼。
人家說了,當朝御前第一紅人何公公從前一樣是窮苦出身,去勢以後一樣做過多年太監花子,如今還不是熬出了頭,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自從當今聖上提拔親信宦官何智恆做了司禮監掌印兼東廠提督,一晃五來,何公公已然成了史無前例大權獨攬的內宦重臣,風頭壓過了一眾朝廷大元,被世人傳說為「九千九百九十九歲」,只比萬歲爺差一歲。
有這樣明晃晃的例子擺在眼前,也難怪有心效仿的人太多了。李祥與卓志欣等錦衣衛也就有趕也趕不絕的太監花子。
一人行道過一處廢棄的舊屋,幾個校尉進去又逮出一波花子。
其中竟有一人大聲吵嚷:「放手,爺爺可不是太監花子,爺爺是孫公公府上的管事!憑你們這幫孫子也該抓爺爺?」
等在門外的李祥與卓志欣轉身看去,只見一個穿著敝舊的男子與校尉們推搡著出了舊屋,瞪著雙眼大聲道:「我是御馬監掌印孫公公府上的管事,還是孫公公的族親,這些弟兄都是跟著我替孫公公跑腿的,哪個敢動咱們,留神孫公公帶人抄了他的家!」
與他一同被從舊屋裡驅趕出來的幾個花子也都跟著吵嚷:「沒錯,咱們都是孫公公的人,你們管不著咱們!」
那些之前被趕過來的花子們一見有同類挑頭鬧事,也都跟著起鬨叫囂,周圍擺攤挑擔的小販們紛紛看向這邊,有的還緩步湊了過來。
李祥與卓志欣見狀都提起精神,不約而同地握住了佩刀刀柄。
眼下花子的人數比他們多上一倍有餘,再加上廠衛名聲不佳,若見有人挑頭與他們對抗鬧事,連那些小販都說不定參與進來打個便宜架。
回頭眾人一鬨而散,捉也沒處捉去,他們這個眼前虧只能白吃。這種事不久之前才剛出過一回,一名錦衣總旗竟被打成了殘廢,命都去了半條。
李祥正想出聲呵斥,卻聽見一個聲音自身後傳來:「他們管不著你們,不知我徐顯煬可管的著?」
這聲音並不高,一點也沒有厲聲斥責的腔調,甚至還有點懶洋洋的,可縱是如此,聽見「徐顯煬」三個字,一片嘈雜的現場立時靜了下來,幾乎連喘氣兒的聲音都聽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