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徐顯煬聽她陳述時露出的驚異與不解,她也十分理解。世人都鄙視賤籍,寧可身為良民餓死,也不願身為賤民苟活。
而她經歷了前世的苦難,深知生存不易,對這些虛浮的東西都看淡了。
但願他見到她甘願留在教坊司,不要誤以為是她自甘墮落就好。
回字形直棱窗外傳入男人的私語聲,似是有人一邊在窗前窺視一邊悄聲議論。
楊蓁稍一琢磨便明白過來,不禁好笑:指揮使大人是個不近女色的主兒,見到有個姑娘上門拜會,自是要引得手下人好奇的。
但願他安排得當,不要走漏風聲壞了正事……
到了下午申時前後,徐顯煬派出去的兩路人馬先後返回,先是一路人帶了劉敬過來。
「小奇子都照實說了,夜裡來的人一共三個,是硬闖進門的,態度極其蠻橫,他多問幾句對方便要動手,讓人家把楊姑娘帶走,小奇子也是無可奈何,最終都沒鬧清對方的來路。」
劉敬滿心憋屈,原本就只選進來這一個像樣的女孩,結果還出了岔子。
緊接著飛馬去過昌平的人也回報說:「楊嬸那邊沒見什麼人去上門騷擾,對方並沒著人看守楊嬸。大人放心,咱們是盯梢的行家,周遭有沒有人盯梢,咱一眼就看得出來。」
徐顯煬點頭道:「可見對方是來頭不小啊!」
依趙槐、段梁與楊蓁三個人描述都可聽出,那個少年公子氣派不凡,而且辦出教坊司換出罪臣之女的事還只差遣了兩個靠不住的小腳色過手,對楊蓁也只是一句簡單警告了事,又沒去控制楊嬸,看起來對方並不十分害怕敗露,足見身份不低,自知案發了也不至於落罪才有恃無恐。
「當然,也說不定他們只是虛張聲勢,故作囂張,好鎮住小奇子與趙槐這樣的小人物,以隱藏身份。」徐顯煬補充道。
這樁案子乍一看漏洞百出,細想卻又是無懈可擊。
王奇不知對方來路,趙槐與段梁也不知對方來路,倘若楊蓁真是個毫無見識的鄉下女孩,被那公子一威脅,再由趙槐段梁守在身邊威逼利誘,也就只有乖乖就範不敢聲張的份,這件事也就被成功掩蓋,傳不到他人耳中。
對方是用了個最粗陋的手法,就達成了最縝密的收效。
至於被換走了宮女——
劉敬道:「只是換走個待選宮女,又不是宮妃,要說敢做出這事又不懼案發的人,滿京城確實有著不少呢。不論是萬歲爺還是廠公,誰又有閒心來管這事?倘若真去張揚其事……」
「倘若真去張揚其事,帶人走的人無處可尋,要被落罪追究的反而是你們這些相關都人。」徐顯煬接上他的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