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芝茵默了片刻,傷感喟然:「其實……他若來與我好好交心,我不見得就不肯說。」
這已是鬆口的開端,楊蓁心跳隨之加劇,道:「不如我去請王爺過來,聽小姐細說?」
耿芝茵輕嘆:「不必了,他既然託了你傳話,我便順從他的心意好了。」
楊蓁幾乎屏氣凝神地等聽下文……
她來前就一直想不明白,以誠王與耿芝茵的關係,再加上他本人的心機與手腕,他若是真有心去讓耿芝茵吐口,怎可能辦不到?
這一次輕易就套出了耿芝茵的話,楊蓁就更加迷惑,看起來好像誠王只是懶得自己去與耿芝茵廢話才叫她代勞,亦或者,是存心把這機會留給她。
這又是為什麼呢?
她與耿芝茵這番交談一共花了不到半個時辰,離開西跨院後,楊蓁直接去到正房,向誠王轉述。
「耿小姐說,她從不過問外事,也說不清還有誰會有意害她,但確實知道,她父親在世之時,嚴密防備著什麼人,而且那些人應當不是廠衛,而是其他什麼高官。」
沒能得到確切答案,楊蓁難掩失望,接著道:「她隨後提及她父親書房裡的一本書冊,封皮上空無一字,她曾經偶然翻閱,見到裡面內容像是一部戲文,一些字句還以硃筆做了批註,可惜不待細看,便被他父親發現,她父親當即劈手奪過書冊,警告她不許再動那東西,還說那是全家『身家性命之保障』。待她細問,她父親也沒有說。」
誠王坐在紅木圈椅之中靜聽,頷首道:「她父親向來脾氣暴躁,待她也不甚溫和,既無意叫她知曉,定然是不會說的。」
楊蓁道:「於是耿小姐如今只能猜測,那東西說不定便與父親所防備的那些人有著關聯。可惜後來家被抄了,那書冊落到哪裡,她也不知。」
罪臣抄家都是錦衣衛的活兒,抄沒的東西應該也由錦衣衛保管,楊蓁正想著回頭說給徐顯煬聽,想必能找回那本書冊,卻聽誠王道:「抄沒罪臣家產是錦衣衛的差事,不過聽說剛剛封了耿德昌家的當夜,耿家宅子就起了一場火,燒毀了書房一帶數間房屋。」
楊蓁吃了一驚:「這麼說……是那些人知道那裡有著他們的罪證,下手毀去?」
誠王輕挑唇角,露出一抹自嘲:「我那會子竟還疑心是廠衛做的,如今想來也是荒唐,廠衛縱是再與耿德昌不和,又有何理由燒他的東西呢?何智恆判定耿德昌為奸黨首腦之一,若有機會取得什麼罪證正是樂不得的,怎可能還去燒毀?」
楊蓁聽得暗暗納罕,倒不是納罕誠王曾有那樣的誤解,而是納罕他竟會在她面前直說,按理說他那樣孤高自傲的人,不該這般輕易在人面前承認自己的過錯,而且眼下也沒承認的必要,他這般直說,又是為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