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屏退了薛哲,誠王問:「怎麼,那是個你的手下?」
徐顯煬也不避諱:「不,其實是個東廠屬下,不過既然他做了耿小姐的侍衛也未曾與我開過方便之門,可見早已並不忠於廠衛了。」
誠王輕哂:「是,他不忠於你,也不忠於我,自然是誰付給他的銀子最高,他便忠於誰。蓁蓁留在這裡,你隨我過去驗屍吧。」
驗屍這種髒活本不該由他親自出馬,但眼下無法斷定誰人可信,誠王顯然是不會放心將事情交給手下去做的,即使不動手,他也要堅持旁觀。
楊蓁忙道:「王爺就讓我也去吧,我不怕死人,到時還可打打下手。」
誠王未置可否,轉而問徐顯煬:「你可明白她為何非要跟著?」
「下官明白。」徐顯煬低著頭一副恭順模樣,「蓁蓁是怕她不在時,王爺會把我一刀殺了。」
誠王總算露了些真切笑容出來,有如夜放的曇花,觀之清雅怡人,不過也正如曇花一現,他很快又斂容道:「走吧。」
楊蓁還是一臉懵懂:這兩人怎恁奇怪?
她確實有所擔憂只留徐顯煬在誠王跟前,會讓他受更多的「欺負」,確實覺得似乎有自己在,誠王還能多留幾分顏面,可是並不明白——這事有什麼值得他們兩個大男人拿來當笑話說的呢?
北京城但凡高門大戶家的正屋大多設有地龍與煙道,供冬日燒火取暖之用。
那個叫董善的侍衛選擇正廳煙道作藏身之處其實算得上個好主意,如今天氣尚不很冷,王府中的地龍只有晚間才會燒起,他早上見到封府,就打算鑽進煙道去躲避上幾個時辰,再伺機逃走,只未想到一整天也沒覓得機會,最終在傍晚開始燒火時嗆死在了裡面。
若非有下人看煙囪發現煙道似乎不及往日通暢,搜府侍衛還難以發現那裡頭堵了個人。屍首被發現於煙道出口附近,可見他也是發覺通煙有意逃出,結果還是晚了一步。
好在只是被嗆死,不是燒死,屍首隻沾著不少菸灰污垢,形狀尚不是十分可怖。楊蓁這是今日第二次見到死屍,這一回有徐顯煬在跟前,又不像早上那般擔憂被視作罪魁,就一點恐懼之心都沒了,安然在一旁幫著誠王與徐顯煬秉燭照亮。
不過還是很快被那兩人聯手轟到一邊去了——屍首畢竟是個男人。
屍首並沒多少可驗的,徐顯煬動手,誠王在一旁觀瞻,很快便確認,董善身上只有脖頸側面有著四道被指甲抓傷的痕跡,其餘沒有外傷,四肢與額頭上的少許淤青應當是在煙道中掙扎磕碰所致,口鼻之中塞有不少黑灰,顯見確實是自己被嗆死,而非死後才被塞入煙道。
「這該當算得一件好事。至少證明,王府之內無人與他串通接應。」
查驗完畢,誠王說道,「將來如何,明日你我再詳談。時候不早,你我不累,蓁蓁也該累了。蓁蓁,你去知會陳嬤嬤,替徐大人安排一間上房歇宿,自己也早早歇著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