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顯煬張口結舌。想起楊蓁,他確實心如灼燒,他們已經好幾天沒見面了,昨天也只見到了她的書信,三天後就是他們的婚期,讓她聽說他生死不明,她該有多憂心,多難過?
若與正事相比,確實說不清他更擔憂哪一樁。
誠王嗤然笑道:「我只說咱們不能公然回去,又沒說不能派個高手潛回去送信,要是不回去送信,聯合皇兄與廠臣暗中謀劃對策,不就是將皇兄交給那些居心叵測之徒隨意處置了麼?等你回去了,皇兄怎麼想的你也能確信了,媳婦你也能見著了,不是正好?瞧你急得那樣兒,八輩子沒娶過媳婦似的!」
徐顯煬眨眨眼,沒好氣地撩了他一眼,翻了個身不去理他:這人!有話一氣兒都痛快說明白,你能死是怎地?非得留半句逗人玩!
正文 65|回報平安
乾清宮西梢間裡, 烏木直棱窗上的窗紙同樣泛了白,更漏滴答, 至元皇帝坐在南炕邊沿,將誠王的那條白狐斗篷搭在膝頭, 以手輕撫著。
斗篷邊緣已然破損, 上面沾了不少泥土,只露著少半邊原本的雪白顏色,污漬當中還清晰混著鮮血之色,血跡尚且未乾。
髒成這樣的物事恐怕還是頭一回被送入乾清宮,皇帝卻毫無嫌棄,手指輕撫著上面的白狐毛, 良久無言。
何智恆默然侍立於一旁,忽聽見皇帝嘆息了一聲, 說道:「顯煬下落不明, 楊姑娘想必與朕一樣夜不能寐吧?」
何智恆不期他有此一問, 微怔之後方道:「爺爺關懷, 是蓁蓁與顯煬的幸事。」
「幸事?」皇帝頹然苦笑, 「顯煬已體察到淇瑛將遇險情,卻還隻身赴援,連一個錦衣衛的下屬都未敢調用, 就是怕朕不信他, 怪他為了淇瑛興師動眾?」
他語調愴然,顯然並無責備之意,而是滿心的自責悔恨。
何智恆喟然勸道:「爺爺且放寬心, 王爺福大命大,顯煬功夫又好,說不定他們只是去到何處暫避,晚些時候也便回來了。」
皇帝將那斗篷放到一邊,站起身來,在金磚之上緩緩踱步。
三千營的人已然回報,雪地里尋到數十具被馬蹄踩得面目全非的屍首,因天黑尚且不好一一查驗,只撿回了這件斗篷,可以確認是誠王之物,誠王的專屬坐騎也已倒斃,還在一名響馬屍首上尋到了徐顯煬的繡春刀。
另外,三千營雖未能尋見響馬盜蹤跡,卻從目擊的當地村民口中打探得悉,當夜出沒在那一帶的響馬盜人數至少逾百……
這樣時候,任誰也難抱得起一點樂觀之心。
「朕現今……」皇帝頓了頓,眉心一顫,好不容易忍住沒有動容落淚,「倒真盼著他們是聯手做戲給我看,是正平安躲在何處,有意引我悔恨,引我擔心……智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