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越確實不是文人出身,可也不是個沒腦子的粗人,他了解誠王,確實相信誠王不會有心謀反,但應承下來還並不全因為這個緣故。
奸臣謀反,入京勤王,這可比上陣殺敵的功勞更要大得多,既然可以確信誠王不會謀反,確信自己不會站錯邊兒,便也可隨之確定,這是誠王拱手奉上一個升官進爵的大好機會給他,傻子才不要呢!
只是,眼下另有一個難關要過。
張越又皺起眉:「王爺,可是下官一人無權動兵,眼下監軍中官就在營中,王爺的話能否說動他同意動兵,下官可沒有把握。莫非……咱們要先收拾了他?」
國朝軍營皆有司禮監直接指派的宦官做監軍,統兵武臣受監軍監督,無視監軍意見貿然動兵等同謀反。
誠王失笑:「你收拾了皇兄派來的監軍,不就真成了謀反了麼?無妨,你且叫他出來見我就是。」
張越自以為恍然:「是了,王爺拿的是東廠的牌子,顯然已與廠公通過氣,監軍總該給廠公的面子才是。」
楊蓁對此十分不以為然,一塊牌子而已,藩王調兵恁大的忌諱,人家會看一塊牌子就乖乖聽命?人家說不定會當他是偷來的呢,可是看誠王這麼胸有成竹,難道那位監軍公公也是他的什麼故交?
過不多時,張越便已遣人將監軍中官請了過來。但見一個身穿曳撒、年界三旬的宦官走進軍帳,楊蓁脫口驚道:「劉公公?」
那中官抬眼一見是她,先怔了怔,方道:「楊……徐夫人,你怎來了這裡?」
原來神機營的監軍中官竟是劉敬——徐顯煬除李祥與卓志欣之外的那第三個發小。
「早在徐顯煬接手了你那案子之後沒幾天,劉敬便被指來做了神機營監軍。」誠王頗顯自得地望著楊蓁,「這下明白我為何非要帶你同來了吧?」
他們一路走了近三個時辰,楊蓁也曾問過他為何一定要帶自己同來,誠王都諱莫如深,楊蓁厭煩他那副嘴臉就沒多追問,確實是臨到此時,才真正明白了誠王的考量。
他有本事叫張越信他,而說動監軍中官同意動兵的任務,就落到她頭上了。
夜色漸深,神機營營地當中仍是一片寂靜,自亥初到子正這一個半時辰當中,誠王與張越、劉敬都在帥帳之中就動兵勤王一事商議布署,楊蓁則被安排在不遠處一座單獨的軍帳之內休息。
其實沒有多少戰略可商議,他們這次動兵,目的主要在于震懾,不在於交戰,為的是叫三千營與五軍營里的反賊既不敢進犯京師,也不能拉起隊伍逃走去做流寇,並不需要多複雜的戰略部署。
待商議停當,張越立刻傳令下去,神機營連夜拔營赴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