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王唇邊掛著玩味的笑容:「你是想說,有點後悔自己選錯了?」
綺雯輕輕搖頭:「也談不上對錯。您也說了,我是個心氣兒高的人,兒女情長不是我所追求,留在王府內宅做個侍妾,沒兩日便被您拋諸腦後,又怎可能是我情願選的歸宿?如今已然到了這一步,我更不敢奢求什麼,只盼著能謀個平安前程。想入您的法眼,尋您做靠山,自然是要立點功勞才行。只是這功勞,總也不能是拿命去換的。」
潭王的笑意更深了幾分:「你放心,我既敢來招惹你,就有本事護著你,只要,你想要我護著。」
「那就請王爺讓我先來看看,您護著我的本事能有多大。」綺雯正色望著他,「一個萬全,連隆熙閣主院都進不得的,未免太弱勢了點。您想要我去應對的人可是九五之尊,別怪我謹小慎微。」
「好,你很快便能看得到。」意外地,潭王竟然也未多說,很痛快地點了頭,緩步朝慈清宮走去,經過她身側時又低聲道,「到時你別要嚇到就好。」
直到聽見他的腳步聲漸遠,綺雯才回頭望了一眼,隨即快步離開。這一次對壘沒什麼驚險,卻著實令她感到身心疲憊。
原來自己的心理素質沒有從前想的那麼好,特別是對一個人用情已深之後,再來與另一個男人虛與委蛇,令她感到極度煩惡,既煩惡那個男人,也煩惡這個自己。這種經歷就像是往自己身上潑灑污物,噁心不說,還洗不乾淨。
從前躍躍欲試想去做雙面間諜的熱情到了此時,幾乎消失殆盡。
可是,難道該因此就罷手不幹麼?
回到隆熙閣的地界,心裡才平靜了幾分,綺雯看著進出忙碌的宦官們,琢磨著潭王會以什麼樣的方式向她顯露本事。好歹也該探明他在宮裡有哪些眼線再退縮吧?
綺雯默默安慰著自己,我信誓旦旦說過要幫他,就要說到做到,他眼下最大的威脅就來自潭王,刺探那個人顯然要比篩選票擬對他的助力更大。既然已經攪進了這個漩渦,就不能太玻璃心了。
王智仍在東次間裡整理奏疏,綺雯進去向他簡述了經過,只說了太上皇后叫自己過去詢問了皇上的起居,沒提潭王的事。
縱使皇帝沒有交待過什麼,她也清楚,這個開誠布公只能限於對他一個人,餘人再怎樣值得信任,也不能達到和盤托出的地步。
天色漸暗,料著皇帝快回來了,綺雯便要過去御書房做些準備。自從那次皇帝送她回下處開始,所有髒活累活都再不會需要她去經手,只是一些近身侍奉的事皇帝喜歡由她來做,她也一樣喜歡做,就沒人來與她搶了。
穿過明堂進去西梢間時,見到方奎正站在裡面,顯是在等待皇帝回來,向其稟告事務。
綺雯與王智師徒都混得很熟,但因方奎平素進出隆熙閣不多,又性冷寡言,就與他幾乎沒說過幾句話,見他在此,她淡淡施禮招呼了一聲「方公公」,繼續朝裡間走去。
「姑娘留步。」方奎竟意外地叫住了她,「咱家正有一事須告知姑娘。」
綺雯停步道:「公公請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