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調陡然高亢起來,幾乎就是厲聲斷喝,「我若是連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死個不明不白都能囫圇帶過不去追究,我還算哪門子一國之君!」
太上皇后冷冷看著他,好一陣抿唇不語,緊緊攥起的手掌中已儘是冷汗。
已經數不清多少年,除了場面上的套話,她都再沒與這個親生兒子說過什麼。但他至少還是個守禮的人,從未當面頂撞過她,這些年都還對她保持著尊敬,如今,這尊敬看似也維持不下去了,太上皇后真有些心驚膽戰。
源瑢對她的解釋自然仍是限於男女之情,因著思慕忍不住潛入隆熙閣來見綺雯,卻不料惹得她突發急症而死。
那種招蜂引蝶的禍害,死有餘辜。太上皇后急於要做的,是安撫下源琛,避免他為此去找源瑢拼命。至於源瑢所述是否屬實,她一沒懷疑,二也是尚無心思去琢磨。
受寵愛的孩子在父母眼裡永遠都是孩子,在太上皇后來看,就是源瑢這孩子一不小心闖了禍,該當她這做母親的出頭幫忙善後。
隔絕暖閣與梢間的絳紅錦緞門帘此時是挑起掛在一旁掛鉤上的,太上皇后轉頭朝守在門外的婢女打了個手勢,婢女離開片刻,帶進兩個人來,正是芹兒與李嬤嬤。
待兩人跪下施了禮,太上皇后道:「她們兩人當時在場,都是親眼所見,事後也是親自驗過了傷的。她們是你安排的人,尚寢局的醫女驗傷你若信不過,總能信得過她們吧?」
兩人雙雙跪在地上,芹兒是兩眼通紅,將將含著兩包淚水又強忍著不敢哭,李嬤嬤則是滿面漠然。
見皇帝看著兩人不開口,太上皇后道:「說說吧,你們是不是親眼所見,那位綺雯姑娘暴病而亡?」
芹兒與李嬤嬤一同點頭:「正是。」
太上皇后又問:「是不是你們親手驗了她的身子,沒見她有何傷處吧?」
兩人又一同點頭稱是。
太上皇后轉向皇帝:「不知皇上可還有何要問?」
皇帝緩緩上前一步,冷冷問道:「當時是何時辰,出事之前,你們正在與她做些什麼?」
芹兒看了李嬤嬤一眼,怯怯道:「奴婢也未留意是何時辰,奴婢當時正出來取熱水泡茶,並未親見姑娘病發情形。」
皇帝與太上皇后都注目到李嬤嬤身上,李嬤嬤眉心一顫,淡漠的臉上微露憫然:「當時已近戌正,姑娘是特意撿著芹兒出門的當口,拉著老奴,紅著臉來詢問,嬪妃初次侍寢,該當留意些什麼,老奴尚來不及回答……」
她拖著顫音說不下去,眼圈也是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