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雯大吃了一驚:「喬安國?」要論世上最不想太上皇死的人,就該是喬安國了吧?他又怎可能去害太上皇?
皇帝悽然搖頭,竭力壓制情緒為她解釋:「他並非想害父皇,他是……是為了保住父皇的命,竭力搜尋各樣醫病延年的方子,聽聞近日剛得了個新方子,練了丹藥要來為父皇進補。」
綺雯恍然明白過來,太上皇的身體已是強弩之末,依靠太醫們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溫吞手法,尚可勉強維持,間或還有昨日那般好轉的時候,而喬公公急功近利的手段,卻是好心辦壞事,反而令太上皇承受不住了。
「我明知道的,明知道的!卻沒去阻止。」皇帝痛悔不迭,以手撐額,肩頭劇烈顫抖,竟泣不成聲。
綺雯扶著他的手臂陪著落淚,一時也不知能勸解些什麼。
「還有你。」皇帝猛地抬起赤紅的眼睛,握住她的手腕,倉皇萬分,「你的事,這下又沒了著落。」
父親新喪,還如何能立刻冊封她?
綺雯忙道:「我的事算個什麼?方才已然說了,我本就不想立刻受冊封的。」
她執起他的雙手,說得萬分鄭重,「此為多事之秋,將來咱們能落個何樣下場,都在此一舉,這些你心裡都明白,無需我多做勸諫。你答應我,一定要鎮定行事,千萬不要為了掛念我而心有旁騖。咱們將來的日子,還長著呢。」
皇帝臉上仍閃著清亮的淚光,神情已緩緩回歸了平靜,最後,也鄭重萬分地朝她點了點頭。
綺雯見狀才勉強安下心,就要起身替他更衣。
「不必。」皇帝卻按住她的肩頭,站起拿過桁架上的外袍披上身,「你且在此靜候,待外間無人了再走動,等我安排。」
她的侍寢之日正是太上皇晏駕之日,這當口上她的處境自是尷尬,還是暫且不讓她去面對外人的好。皇帝交代完後就迅速步出了暖閣。
王智已帶著錢元禾並另兩個近身內侍備好了洗漱用品和素服等在梢間門口,見他大步出來,立時迎上前去,迅捷利落地伺候起他更衣洗漱。
「即刻傳令下去,緝捕喬安國,其府邸、外宅及名下一應鋪面田莊一概查封,親眷僕從及在京族親,全部羈押!」
距離他步出西暖閣的門口不過片刻之功,皇帝就生生換上了一臉堅毅果敢的神情,雙眸寒光閃爍,語調森冷地下了聖令。方才的倉皇悲戚,已然半點蹤跡都再尋不到。
自行理著素服袖口,走出梢間門口時,他回頭朝暖閣方向望了一眼,心裡滿滿都是苦澀的自嘲:若被她親眼見到他這瞬息轉變的臉色,怕是都會疑心方才的悲傷彷徨都是裝出來騙她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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