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櫻走在靠牆的位子,偏過頭,望著自己投注在影壁上的身影,漫不經心的揮了揮手,影壁立即有黑影閃過,「聽娘的。」
黃氏為了她好,寧櫻分得清,即使她心裡不願也不會拒絕,都說讀書明理,而有的人,讀的書多了,心卻越來越黑,整日算計鑽營,她心愿很小,和黃氏平平安安活著就好,至於其他,順其自然即可。
黃氏會心一笑,眼裡有些濕潤,喉嚨發熱,「都是娘連累了你。」剛去莊子,她心力交瘁,對寧櫻疏於管教,沒了大女兒就小女兒陪在身側,對寧櫻難免驕縱了些,凡事都由著她,不知不覺就這樣過了十年,她以為對寧櫻好的,或許不見得是真正的好。
手輕輕滑過寧櫻髮髻上的簪子,感慨道,「再過些時日就好了。」
寧櫻粲然一笑,伸展三根手指,彎下大拇指和食指,讓黃氏看影壁,「小太醫說您憂心過重,您莫太過傷神,我好著呢。」
影壁上現出了山羊的形狀,惟妙惟肖,黃氏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又問起寧櫻白天結交了哪些人。
回到梧桐院,寧櫻去罩房洗漱,出來時發現寧伯瑾過來了,喝了點酒,寧伯瑾臉頰微紅,溫潤儒雅的臉愈發顯得柔和,他和黃氏各坐一側,相對無言,寧櫻上前給寧伯瑾行禮,側目瞥了眼手搭在膝蓋上,別開臉的黃氏,不發一言。
「剛才,爹把我叫去書房訓斥了通,你既然回來了,我一直住在姨娘院子不合規矩,過兩日等旁邊院子收拾出來我就搬回來。」可能喝了酒的緣故,寧伯瑾聲音朦朧,臉色平靜,並沒有當日見著黃氏的氣憤,不知情的人看見這一幕,只以為是對相敬如賓的夫妻。
可寧櫻清楚,事實並非如此,寧伯瑾待人隨和,那些人中卻不包括黃氏和她,對她們,寧伯瑾心裡是厭惡的,而方才這番話,明顯不是寧伯瑾清醒時能說出來的。
黃氏冷冷一笑,不置可否,站起身,召來門口的丫鬟,「三爺喝醉了,送他出去吧。」
聞言,寧伯瑾圓目微睜,手搖搖晃晃的指著黃氏站了起來,身形不穩,想發火又有顧忌似的垂下了手,耐著性子道,「話我說清楚了,也該走了。」經過寧櫻身邊時,寧伯瑾步伐微滯,細長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寧櫻,想說點什麼,欲言又止,到了門口,拒絕了丫鬟的攙扶,獨自走了出去。
待身後的光淡了,他才雙手撐著腿趴下,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回眸望了眼明暗不明的院子,低聲道,「金端,你有沒有察覺三太太好似客氣了許多,換做往日,早就冷言冷語相向了,哪像方才那般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