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氏垂眸不言,回味寧櫻一番話,黃氏覺得自己竟看不透自己的女兒了,在莊子裡,寧櫻冬夏拘在屋裡,無所事事,春秋有吳媽媽陪著漫山遍野到處跑,言行舉止沒有一點大戶人家小姐的模樣,而自從回京後,寧櫻好似變了個人似的,待人接物極有城府,舉手投足間和莊子了的野丫頭大相逕庭,起初,黃氏以為換了環境,寧櫻害怕,這些日子來看,寧櫻適應得好,寧靜芳和老夫人都不曾在她手裡討到好處,明明她該欣慰,黃氏心頭卻蔓延起無盡的愧疚,臉上的表情漸漸怔忡,好似陷入了回憶,說話的速度慢了下來,「你身邊沒個小廝確實不妥,熊大熊二出門辦事了,等他們回來,讓他們跟著你,你辦什麼事情可以使喚他們。」
寧櫻留意到黃氏臉上的悵然,知曉黃氏會錯了意,以為自己和她生分了,解釋道,「熊大熊二是娘身邊的人,櫻娘要個小廝是擔心娘忙事情的時候櫻娘出門,沒有車夫,總勞煩府里的車夫不太好。」
見小女兒急著解釋,黃氏釋然一笑,「你大了,走哪兒有小廝跟著安全,熊二身子壯碩,叫她跟著你,待他們回來,我和熊二說聲,他會答應的。」
寧櫻不想和熊二有所牽扯,但是話說到這個份上,她沒法反駁黃氏,只得先應下,「聽娘的。」
雪不見停,黃氏就在屋裡陪著寧櫻練字,寧櫻握筆的姿勢端正,端坐在書桌前,神色專注,精緻的五官愈發嬌艷,很難看出她剛學會寫字不久。
最後一筆落下,寧櫻收了筆,側目盯著一邊椅子上坐著的黃氏,黃氏渾身帶著股爽利,比起府里的一眾姨娘,容貌的確不算出眾,身上穿的衣衫還是前兩年做的,有些舊了,看起來,一點不像三房的主母,更像嚴於律己的女夫子,她記得上輩子,黃氏死後,留下一本親筆寫的帳冊,然而,她不認得上邊的字,問吳媽媽,吳媽媽鑽研許久也說不識,黃氏病重的那段時間,所有的帳冊都重新梳理過,特意請人謄抄過,唯獨那本帳冊,沒有備份。
「娘,您寫的字過些日子您自己都不記得,那田莊鋪子送過來的帳冊會不會有問題?」寧櫻收起書桌上的紙,擱下筆,歪著頭看向正端詳她字的黃氏。
「娘不認得的字說明多是些無關緊要的,真正有用的都記著呢,又聽吳媽媽給你抱怨了?在莊子上閒來無事,我隨意練練,字好看與否不重要,自己沒忘記怎麼用筆怎麼寫字就好。」寧櫻的字中規中矩,筆畫乾淨利落,字的停頓和收尾,像極了她寫字的習慣,黃氏沒有生疑,母女連心,字寫得像不算什麼。
母女兩說著話,前邊的管家來了,說是寧伯瑾病了,人送到梧桐院去了,詢問黃氏用不用過去瞧瞧,看著管家,黃氏心領神會,該是寧國忠的意思,以寧伯瑾的性子,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死纏爛打,「你請大夫給三爺瞧瞧,我馬上過去。」
寧櫻不知曉園中寧伯瑾取披風給黃氏的事,聽聞寧伯瑾生病,驚奇道,「回來時父親身子骨還好好的,怎突然不好了,娘,我和你一道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