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之有事入宮,唯恐六小姐記恨,叫我為他走一趟,說在酒樓定了雅間,我們先去,看這樣子,貴府有事?」問完這句,譚慎衍才不動聲色將目光轉至寧櫻身上,見她髮髻松松垮垮掉著,衣衫皺巴巴的,略施粉黛的臉頰漾著勝利的笑,心底好笑,她該是這樣子的,再狼狽,也不會在人前服輸,哪怕眼裡氤氳著水霧,泫然欲泣,也永遠昂著頭顱,趾高氣揚,勾了勾唇,笑意未顯,然而待看清她側臉上的傷口,他在刑部任職,對傷格外敏銳,眸色一沉,臉冷了下來。
寧國忠聽說過譚慎衍許多事兒,他性子難捉摸,見他笑裡帶著陰沉的氣息,不由得心思一凜,細細想了想眼前的局勢,昨日,寧靜芳便是在譚慎衍跟前丟了臉,心思被他戳穿,訓斥得體無完膚,寧國忠不由得想到譚慎衍和薛墨的關係,兩人親如兄弟,薛墨中意寧櫻,譚慎衍護短,寧靜芳沒個規矩惹惱寧櫻,薛墨不好出面,譚慎衍替薛墨出頭。
這般想,昨日的事兒就說得過去了,他心裡有了打算,笑道,「姐妹兩鬧著玩,不是什麼大事兒,沒想到勞煩譚侍郎親自走一趟。」寧國忠扯了扯嘴角,努力揚起一抹笑來,「小六回屋收拾收拾,譚侍郎親自來了,你便與他一道吧,傍晚,我讓你大哥去接你。」
譚慎衍往前走了兩步,語帶嘲諷,「鬧著玩能傷了臉,寧府的小姐們真是貪玩,女為悅己者容,往後小心著。」
寧國忠訕訕,論起來,他一大把年紀,官職不如譚慎衍有實權,刑部尚書年事已高,刑部諸多事都交給譚慎衍把關,刑部尚書如同虛設,做主的都是譚慎衍。
他雖任光祿寺卿,可下邊的人陽奉陰違,凡事不敢太過,怕得罪貴人,哪像譚慎衍,皇親貴族平頭百姓一視同仁,偏偏,御史台沒人敢說什麼。
「譚侍郎說的是,往後會讓她們注意的。」寧國忠抄著手,微微動了動,寧伯庸會意,上前與譚慎衍寒暄,不等他開口,譚慎衍轉身就走,「我在外面等著,六小姐別著急,時辰早著,記得讓丫鬟瞧瞧身上可還有什麼地方傷著了,身子最要緊。」
寧伯庸尷尬的笑了笑,回頭望著寧國忠,見他若有所思,他心情複雜的看向寧櫻,不知她走了哪門子好運,入了小太醫的眼,如今又有譚慎衍出面為她說話,寧伯庸對這個侄女沒什麼印象,偶爾從柳氏嘴裡聽到寧櫻的名字,多是說她頑劣,蠻橫驕縱,寧伯庸看來,女子賢德淑良最重要,故而心底看不起寧櫻,曾與寧伯瑾說過,叫她好生教導寧櫻,以免往後惹出什麼麻煩。
結果,這樣子無賢無德的人入了薛小太醫的眼,且有譚侍郎出面為她說話。來日,她若嫁入薛府,就是六皇妃娘家的弟妹,時常能進宮,來往的人多是皇親貴族達官貴人,身份地位與現在不可同日而語,想到這些,寧伯庸這才細細打量起寧櫻臉,清麗的臉蛋已有美人之姿,眉如新月,唇紅齒白,杏眼微漾,似是天生麗質,容貌一等一的好,難怪,被薛小太醫看重了。
再看自己女兒,寧伯庸嘆氣,訓斥道,「你回屋好生歇著,之後去祠堂閉門思過一個月,抄寫《女戒》,每天三個時辰,我會讓管家守著,哪天時辰不夠,抄寫夠了再出來。」
寧靜芳抬起頭,臉頰腫得老高,嘴角似是有血絲,可見,寧櫻下手多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