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櫻半闔著眼瞼沒有吭聲,心裡總莫名生出股悵然來,聽她嘆氣,邊上做針線的聞媽媽笑了起來,讓金桂別再說了,她年輕過,多少清楚寧櫻心裡的感受,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往後的生活與現在大不一樣,從熟悉的環境換到陌生的地方,身邊是一群陌生的親人,心中多少會有忐忑,安慰寧櫻道,「聽下人說,侯爺和長公主親自過來提親,想來是極為看重小姐,您也別擔心,您年紀小,成親還有兩年好等,即使嫁到侯府,但凡譚侍郎護著您,您什麼都不用覺得怕。」
沒有什麼比得過丈夫的袒護,畢竟,終其一生,丈夫才是陪著你過一輩子的人,聞媽媽挑了幾件她年輕時的事和寧櫻講,比起她,寧櫻是幸運的,尋常百姓人家,許多女子成親那日才知其丈夫的長相,好比黃氏和寧伯瑾,兩人成親前是互不相識的,黃氏這門親事是黃氏父親求來的,至於寧國忠和老夫人為什麼答應,聞媽媽不知,就是黃氏和寧伯瑾兩人心裡都是不明白的。
不了解對方的性情,勉強湊在一起過日子,結果鬧成後邊那樣,雖然黃氏和寧伯瑾關係好了,聞媽媽明白,黃氏對寧伯瑾已沒了最初的那份期待了,黃氏眼中,只當寧伯瑾是不得不湊一起過日子的人,在後宅中,許多夫妻都同床異夢,迫於身份地位名聲彼此忍受忍讓,而譚慎衍,聞媽媽看得出來,他心裡是喜歡寧櫻的,一輩子不納妾,世間少有人能做到這一點。
聞媽媽想,寧櫻果真是個有福的,往後,福氣會更長。
「還是聞媽媽明白我的心思。」和寧府比起來,寧櫻在青岩侯府住的日子更久,那裡的一花一草都是她熟悉的,只是,想到要重新面對那些人,心思百轉千回,不是滋味。
寧櫻的夜咳不見好,咳了好一陣自己睜開了眼,窗外有一絲白白的光露出來,翻了翻身,她趴在床沿上看著睡得正熟的金桂,天兒快亮了,屋裡的冰塊融了,即使是清晨,空氣中仍有淡淡的炎熱的氣息,她撩起蚊帳,穿鞋下地,鼻尖似縈繞著不同於薰香的清香,她下意識的看向西窗,睡覺前半掩著的窗戶大敞著,窗台上多了一盆蘭花,蘭花秋日在綻放,而此刻的窗台上,一朵朵的蘭花開得正艷,為悶熱的夏季帶來絲清涼。
蒙蒙亮的光下,蘭花顏色有些淡了,卻不影響它的美,精緻。
她歡喜的走過去,花瓣上淌著露珠,順著花瓣慢慢的匯聚成一滴晶瑩,寧櫻嗅了嗅,滿鼻清香,探出身子朝外邊張望兩眼,並未見著任何身影。
她記著今天譚慎衍要離京,以為他不會來了,誰知偷偷送了盆蘭花來。
金桂睜開眼涼蓆上沒了寧櫻影子,她心下一急,起身整理好衣衫,但看寧櫻雙手撐著腦袋,迷迷糊糊盯著桌上的一盆花,起初金桂沒反應過來,走近了發現是蘭花,不由得驚訝,「小姐哪兒來的蘭花,這時節,不到蘭花綻放的時候呢。」
通往榮溪園的路上,栽種了一路的蘭花,金桂印象頗深,烈日炎炎,怎蘭花開花了?
寧櫻睜開眼,抬手輕輕擦去花瓣上的露珠,雲淡風輕道,「世間無奇不有,你別大驚小怪鬧得所有人都聽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