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侯府,羅平在門口候著,譚慎衍以為是老侯爺身子不好了,臉色一沉,「祖父不好了?」
羅平心知他會錯了意思,搖頭道,「老侯爺好著,說有事兒和您說,請您去一趟。」譚慎衍肩頭濕著,羅平心下困惑,福昌撐著傘,譚慎衍怎麼還淋了雪?忍不住出聲提醒道,「世子回屋換身衣衫吧,別著涼了。」
年輕時不顯,待上了年紀就知其中痛苦了,羅平心下嘆息,聽譚慎衍拒絕道,「沒事兒,祖父身子如何?」
「薛太醫剛走,說老侯爺仍然是老毛病,沒什麼大礙。」羅平以為老侯爺活不了多久,入冬後就暗中準備老侯爺的後事,誰知,老侯爺活得好好的,每天拿藥養著,沒什麼大礙。
院中鋪了一地的雪,譚慎衍步履從容,和羅平說話,遠處的丫鬟瞧見譚慎衍,遠遠的就蹲下身施禮,譚慎衍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和羅平道,「祖父身子好,那些事兒就暫時停下,我瞧著,祖父能長命百歲。」
老侯爺多活一日,他便覺得自己在世上有個家,而不是對著一屋子的陌生人,俗話說有了後娘就有後爹,對譚富堂,譚慎衍沒多少感情,他打小是老侯爺看著長大的,身上的本事也是老侯爺教的,心裡對老侯爺的敬重比對譚富堂多。
聽羅平說老侯爺找他所謂何事,譚慎衍鬆了口氣,老侯爺心裡的打算他是知道的,上輩子,他也謹遵老侯爺的遺言不敢越雷池半步,結果,他自己遭人設計沒了性命,一個人,不管做什麼,活著就是希望,若死了,再享不盡的榮華富貴都是枉然,對方為了殺他怕是謀劃多年,將他引出城,上百人圍剿,他的命的確值錢。
老侯爺躺在床上,臉色蒼白,臉上的褶子細密深邃,老驥伏櫪,志在千里,朝堂的事兒瞞不過老侯爺,想到老侯爺為他擔憂,譚慎衍心底有些許愧疚,搓搓手,上前坐在床前的小凳子上,溫聲道,「羅平與我說了,祖父別擔心,衝著咱手裡有兵符,奪嫡之事咱就躲不了,您既然當初給薛姐姐添妝,便是給我做了選擇,成與不成,總要試一試。」
「你不會不明白我給怡丫頭添妝就是為了將譚家撇清了去,你接受皇上的旨意除掉韓家,往後就是他手中的刀刃,除掉西南隱患還有南邊的福州,東邊的滬州,你可想好了?」老侯爺伸出手,羅平忙扶著他坐起來,在他身後墊了個軟枕,他心裡和老侯爺想法差不多,譚慎衍走的這一條路難關重重,成事的機率太小了,會將自己置於危難中不說,譚家也難獨善其身。
譚慎衍何嘗不明白,可是,皇上心中早已有了人選,聖心難測,說難也難說不難也不難,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皇上也不過凡人之軀,可惜上輩子他自己看不明白,心下也曾惋惜過,認定老侯爺不讓他捲入奪嫡之爭是庇佑他,臨死前才恍然大悟,很早的時候,皇上就已做了選擇,殺他之人怕是察覺到皇上的心思,才欲先除掉他。
如此來看,韓家勢必要除掉了,韓家已對他起了疑心,不能繼續留下,至於上輩子那幕後害他之人,他會想方設法找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