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櫻這幾日神色懨懨,金桂以為是天熱的緣故,棉簾換成珠簾,風大些便吹得珠簾發出清脆的聲響,金桂端著冰鎮西瓜進屋,看寧櫻坐在畫架前,神色專注,她提醒道,「小姐,您精神不好,多休息才是,此去昆州,整日拘在馬車上,您哪兒吃得消?」
寧櫻畫的是櫻花,一樹的櫻花甚是逼真,寧櫻手一隻手端著顏料盤,一手握著筆,鼻尖在五顏六色的盤子上磨蹭著,似在思考,又似在走神,聽著金桂的她,她眼裡有一瞬的迷茫,低聲道,「不礙事,奶娘把行李收拾好了?」
金桂放下牡丹花底色的瓷盆,蹲下身,替寧櫻卷了卷衣袖,慢慢道,「收拾得差不多了,聽說蜀州的天氣冷,奶娘準備了好幾件大氅。」
寧櫻擱下筆和顏料盤,拉過瓷盆,雙手拿著西瓜兩角,小口的舀了兩口,唇齒一片冰涼,她哈了兩口氣,吩咐道,「給王娘子端些過去,順便讓廚房多準備幾個小菜搬去王娘子屋裡,待會我過去用膳。」王娘子指導她多日,寧櫻學藝不精,剩下的只有等回京後了,王娘子丈夫在京城開了私塾,她走了,沒理由霸著王娘子留在寧府,京城小姐多,王娘子多教導出些小姐能提升她自己的名聲,寧櫻沒理由攔著,想了想,寧櫻道,「給王娘子支一百兩銀子,去了昆州,再回來不知是何光景呢。」
金桂稱是,望著宣紙上的畫,栩栩如生,好似一陣風過,花瓣就會隨風起舞似的,金桂笑道,「小姐的畫精湛了許多呢。」
「你除了見過我的畫作還見過誰的?」寧櫻失笑,倦怠的臉上總算有了表情,王娘子說寫實的畫作是寫意的基礎,她不離開,過幾日就要跟著學寫意派的畫法,可惜,計劃不如變化快。
王娘子的住處在桃園東邊,是獨立的閣樓,清淨安靜,寧櫻到的時候,王娘子正坐在院子裡,落日的晚霞照在她臉上蒙上了濃濃的金光,她身邊的畫板上,落日晚霞躍然紙上,掉下半個頭的太陽,紅似火的晚霞,暈染成紅色的天空,暖色的院牆,朦朧的大樹,落日的光影被王娘子表達得淋漓盡致,她低下頭,朝金桂感慨道,「何為精湛,眼前的畫才是。」
比較她畫的,真是班門弄斧。
王娘子聽到說話聲,扭頭,抬了抬衣袖,示意寧櫻過去,笑著解釋道,「許久沒畫了略有生疏,你何日離京?」
寧櫻站在王娘子身後,走近才發現,王娘子筆下的雲層,晚霞,院牆,皆是模糊一片,饒是如此,一眼瞧著就知王娘子畫的是眼前的景,她不懂畫,王娘子畫裡透露出的氣氛讓她喜歡,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而她從王娘子的落日中,感受到的是外出勞作的百姓日落歸家的喜悅,意境樸實喜悅,讓人心情舒暢,寧櫻由衷稱讚道,「王娘子的畫意境深遠,是我所不能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