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她手指之處投去目光後,男子心頭不禁瞬有激昂之感,卻只是默然應聲:“嗯。”
“今天那些陸上的人好生奇怪,奉我們青鮫為神明還大肆祭禮,這殷勤倒獻得好,可他們非要帶走你,我就是不樂意了,”她於是又說到白天的事上,看向他時則突然沒了好語氣,“你這根悶木頭不會真的答應他們了吧。”
連她自己也沒意識到的酸楚情緒,攪亂她心緒,順便轉化出了莫名的怒氣。
可就在她悶氣沒處發泄時,於他眼裡卻很快映出她額頭吃了一記扣打的模樣,捂了腦袋,猝不及防的疼呼:“嘶……”
他卻絲毫無悔意地幽幽道:“你才是。”
“你打我……哼,”她捂著頭撅起唇,腦海中閃現他與他同族少女眉來眼去的畫面,別開頭氣悶得緊,“想走就走吧,那條大船上有的是陸上的標誌臉蛋,你往後也會樂得天天去看她們的!”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見了他對別人如同對她的好,便難受得生氣。
他將她一把擁進懷裡,低頭對著錯愕的她扯唇一笑,只好軟聲道:“我總會回來……你擔心什麼。”
話卻少了該有的底氣。
木氏族人自被謀逆黨羽殺戮後好不容易再度崛起,國不可無君,他縱使再貪圖享樂,也不能視親友家國不顧。
儘管在她的照料下生活在海底,但他總是不會忘記自己從哪裡來,不會忘記這看似安逸背後的仇恨,人心叵測的爭鬥。
當你貪婪得過分時,抉擇起來就十分痛苦。
夜幕沉沉,月下的兩人各懷心事地擁在一起,他扳過她肩背,有意無意的撩撥間令她也雙手攀上他頸脖,相互氣息綿軟交纏,由難忍繾綣,再到熱烈狂吻……
“木淵,木淵……”
畫面再一轉,榻間睡夢中女子眉心緊蹙,自昏睡後便仿佛在承受難以擺脫的痛苦。
榻沿的男子執了濕巾而坐,時不時扭干浸泡在水盆中的毛巾,點點擦拭過女子滿是虛汗的額際,動作因從未親自侍奉過這等事而難免慌亂了幾分,只是凝著女子面色之蒼白而起了惻隱之心。
來歷不明與否,一晃眼過去,他同她都已經相處了幾載年華,若是當初他在京都春風得意時遇見她,定不會有後來頹喪度日時的深刻印象。
他早已別無所求,哪怕到生命終究都無非難以平復下對過去經歷的怨憤,而她又為什麼非要闖進來,擾他最後的清淨。
生命如燭,他日益覺自己已明明滅滅;時間太短,短暫到不足以令他徹底拒她於千里之外,忐忑於最後的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