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選擇了安靜時分,適宜地回應那些難以回應一生的人,就如現在一下下隔著濕巾撫平她眉頭。
“不要走!”可他沒想到會被那突然伸出被褥的手突然抓緊了腕子,而女子先前含含糊糊的呢喃聲也越發清晰,“木淵……”
一個若應景極有可能是男子的名字,而且更像是何戀人。
這個認知讓他莫名一震,再換動作則一把甩開她的緊抓。
昏沉中的白荼乍然睜開眼睛,朦朦朧朧還不能將夢境分開:“誒,木……”
站起身的陸煦背過身,問:“誰是木淵。”
白荼頓時清醒,看著他轉去端走水盆的模樣,探了探額頭貼放的濕巾。
“你想知道?”只是還來不及為他的親自照顧而高興,提到夢境又莫名忐忑起來,“他和你……”
“你精神很好,看來你的病根本就沒什麼大礙,”陸煦根本沒等她說完,顯然也不耐煩於聽她慢悠悠地說,而是突然告誡,“那位鎮京院的天師對你很不善,以後少去陸上。”
白荼愕然又憶起道符咒襲身的厲害,虛弱中坐起半個身子,趕緊應:“好”。
只是頭暈目眩間,也錯過了他連自己都不覺失態的莫名慍怒。
提筆落下,句句誠懇。白荼特意寫了信件讓秋濯帶回佛池,向小沙彌拖延自己回去的日子。
這一年才入冬,陸煦的健康越發消逝得厲害,劇烈的咳喘和嗜睡,乃至這一次暈跌入湖,被侍僕救回來時,還是她急中匯了大半身靈力才扯出的鬼門關。
按陸煦自己的話說,如今只能得過且過,而她想要什麼,在他還有意識之前都會竭力給她,可她每每只要從雪路上攙扶回他時,便覺任何想討要的東西,都不如記憶中他的意氣風發。
過去的大齊益王能在詩詞歌賦上盛氣逼人,宗室博藝上亦能蹴鞠屢過飛鳥上,鞦韆競出垂楊里,豪氣痴狂,英傲卻不失對朝政及黎明疾苦之關憂。
而如今的陸煦時不時會昏睡,也會在靜靜看著庭院裡每一處風景時發呆,又或者在她繼續雀躍地講述陸上新奇的事時出神許久,已經疲倦的身體卻還有一場長途跋涉等待著,那便是數月後,京都開春的立儲大典。
那些有關京都皇城的人,他依舊常常想起,而仿佛還在昨天的事,則一件件深刻在當事者的腦海里。
昔日的齊國先帝一生唯有一位皇后兩名后妃,仁義廣布於民,是口碑難得無可挑剔的帝王,可惜先後有幾位帝子都早早夭折,餘下的陸琰及陸煦則是一母同胞的嫡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