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老爺。」月色清明,掩飾不住趙鐵生臉上的喜色,「估摸著你這會也該出來了……」說著,他壓低聲音,極小聲地道,「真讓你說中了。」
題難得不行,儘管他早有準備,仍然有許多不會,然而他不像其他人捶胸頓足地死想,他答完會做的就出來了,說好最後場在外邊等,他沒有先走,問譚盛禮,「譚老爺答得如何?」
「不錯吧。」有些文章是刻在骨子裡的,儘管年代久遠,平時要他從頭到尾背或許背部出來,可看著上句默寫下句就輕而易舉得多,「你呢?」
月光下,趙鐵生眼眸明亮,似有螢火跳動,彎唇道,「能答都答了。」
能不能考上,只能聽天由命了。
夜風徐徐,兩人要了兩碗餛飩,吃著等譚振興他們,骨頭熬的湯醇香,兩人吃得額頭起了汗,本以為等不了多久,誰知不知不覺就等到了半夜,月亮隱進雲層,天黑漆漆的,只余餛飩攤前的燈籠照著。
譚振興和譚振學前後腳出的考場,譚生隱落後幾步,陸陸續續地還有其他人,譚振興弓著背,走路像個老頭子,寂靜的街上,他的聲音分外嘹亮,「看到劉明德心驚膽戰的嘴臉了沒,見到我活像老鼠見到貓……嘖嘖嘖……」
他語氣輕蔑,「應該是怕我撲過去和他打架,見了我畢恭畢敬地拱手行禮呢,就他那慫樣,臉貼到我手邊我都懶得打。」
有兩個童生被拖下去的例子在,劉明德驚恐萬狀,俗話說身子不怕影子斜,看來他劉家做的事自家人心裡不是沒數的嘛,要不然躲什麼躲啊,劉明德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就他那賊眉鼠眼的長相值得自己冒那麼大的風險嗎?
同歸於盡,他腦子進水了才和那種人同歸於盡呢。
後邊有人,譚振學上前扯他衣服,「小點聲。」
家醜不可外揚,譚佩玉被休畢竟不是什麼光鮮事,犯不著將兩家的關係大聲嚷嚷開。
後邊的譚生隱聽到譚振興聲音,咚咚咚地跑上前問他們,「振興哥和振學哥答得如何?」好幾篇文章有印象,可默不出來,想夜深人靜時好好想想,但號房裡有人睡覺,鼾聲如雷,他靜不下心,最後無法,交卷出來了。
譚振興看譚振學,「你先說。」
譚振學老實道,「有些題模稜兩可,似是而非,不好說。」好幾篇文章只記得大概,正確與否要回家翻書才知。
譚振興情況和他差不多,摟過譚生隱肩膀道,「不想了,過段時間自然而然就知道了。」他以前奮力想考秀才是為了休妻,如今休妻無望,能過就過,不過後年再考,最不濟就是像趙鐵生連考幾十年都是個童生而已,成績於他不那麼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