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的道理,他希望四個孩子好好思考,讀書人,不該是這樣的。
譚振學的這篇文章寫得不錯,不知是否緊張所致,立意過去淺顯了,不是平時的水準,譚盛禮眉頭緊皺,雖不曾說話,譚振學卻心生慚愧,若在進士面前就失了水準,他日金鑾殿上,他不得表現得更差勁,他虛心道,「父親,兒子錯了。」
「重新寫。」這篇文章,除去文采和流暢度,童生隨便能寫得出來。
他又翻了翻譚振興他們的文章和詩文,指出不足處讓他們修改,講了兩道算學題就回屋了,乞兒坐在桌邊練字,乞兒喜歡寫大字,筆畫歪歪扭扭的,但長進很大,尤其是自己的名字,寫得很圓潤飽滿,和其他的字截然不同,他把寫好的字給譚盛禮看,以前每日五個字,現在每日二十個字了,今天的還沒教。
譚盛禮接著上次的往下教,他先看乞兒寫,不好的地方給他指出來。
乞兒寫字很認真,不多時就寫好了,他翻出《論語》書上的文章,問譚盛禮那個字怎麼念。
「譬如為山,未成一簣……」譚盛禮念給他聽,他自己跟著念了兩遍,問譚盛禮,「譚老爺不教我讀書嗎?」
暈黃的光下,乞兒臉蒙上了紅暈,他小聲說,「老夫子都教我讀書。」
「乞兒想讀書嗎?」譚盛禮握著他的手,教他寫譬字的筆畫,乞兒垂眸,修長的睫毛在眼瞼投下圈黑影,誠實道,「我不知道。」以前他偷偷去私塾,感覺讀書很好玩,老夫子授課很有趣,他天天都想去,跟著譚老爺後,他覺得讀書比他想像的要複雜,很悶,很無聊,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堅持下去。
「沒關係,以後就知道了。」譚盛禮語氣很輕,慢慢教他寫了兩個字,停筆後,乞兒乖乖收拾紙筆去旁邊寫字,譚盛禮則開始做自己的事:抄書。
年後就鄉試,這次進士來是最後次機會,慕名而來的人很多,書院周圍人滿為患,讀書人不論老幼,早晚在外邊候著,就怕自己的文章得到進士老爺親睞錯過面見的機會,滿懷著期待和激動,每過兩刻鐘,會有書童出門喊名,喊到名字的欣喜若狂往裡走,沒喊到名字的繼續在原地等候。
那些人里,年紀最大的已逾四十,年小的不過十四五歲,和譚振業他們差不多大。
譚振興他們挑著水來時,書院前的讀書人不遜昨天,茶鋪的生意更是紅火,他們沒有進巷子水就被茶鋪要了,水價升至七文,茶鋪要了兩桶,譚振興挑著水過去,就看到了鋪前坐著的幾個人,不是上次奚落他們的又是誰?幾個人換了身裝束,素淨許多,腳邊放著書箱,裡邊有筆墨紙硯,似在討論這什麼,臉上表情變幻莫定,像茶樓唱戲的,譚振興不欲和他們多聊,把水倒進老闆備的水桶,拿了錢就欲走人。
結果,上次被他擠兌得拂袖走人的讀書人發現了他。
「這位兄台……」讀書人穿著身月白色的長衫,氣質溫和,說話亦客客氣氣的,譚振興不好冷臉走人,嘴角噙笑,微微頷首道,「不知所謂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