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譚振興擦擦淚,手帕早濕噠噠的了,貼著臉冷得很,「踹門的事我說清楚了,我得回了。」他轉過身,往前半步,冷風襲來,他打了個哆嗦,徐冬山提著燈籠送他,快到門口,但聽譚振興說,「你別和我父親說。」
徐冬山應下。
而他似乎想多了,因為踏進門,就看譚盛禮站在屋檐下,手裡提著燈籠,暈黃的光照得他的臉柔和溫煦,譚振興愣了愣,慢慢關上院門,雙手合十,嘴裡念著菩薩保佑,然後輕輕掀起衣服蓋住臉,木然地往東屋走。
聽說好些人有夢遊症,半夜起床做什麼自己完全不知,此時,他只能寄希望於譚盛禮得了夢遊症,然而,譚盛禮似乎比他想的健康,走兩步就被譚盛禮叫住了。
「振興……」
譚振興面如土色,「是,父親。」
「夜裡風大,有什麼事白日做。」
譚振興渾身緊繃,「是。」
譚盛禮嘆氣,「回屋吧。」
夜裡安靜,他睡得淺,隱隱聽到外邊有響動,推開窗戶,就看譚振興畏畏縮縮地出門……幾個孩子,或許有諸多缺點,但秉性不壞,譚振興出門為何事,他心裡也明白,佩玉的親事乃他點過頭的,譚振興審時度勢,必不會去偷偷報復徐冬山。
只能是賠罪去了。
想到此,譚盛禮又是聲嘆息,站了會兒,待東屋沒了動靜,他這才回房歇息。
徐冬山雙親不在了,提親這日,來的多是鄰里長輩,看得出來,他們都盛裝打扮過的,穿戴整潔,面容乾淨,看著精神抖擻的,比過年還喜慶,因著他們,清靜的小院熱鬧不少。倒春寒的天,冷得人骨頭泛涼,但因親事落定,人人臉上掛著笑,誇起譚佩玉不遺餘力,又問譚盛禮他們這次鄉試考得怎麼樣,他們雖不怎麼關注科舉,但讀書人高貴他們還是明白的。
他們問,譚盛禮如實答。
彬彬有禮,極有耐心。
平安街許久不曾辦過喜事了,走出譚家院門,鄰里們無不叮囑徐冬山好好和大姑娘過日子,別辜負了人家,大姑娘人好,錯過這麼好的姑娘就再難找到更好的人,連平時沉默寡言甚少說話的人都拉著徐冬山的手說個不停。
嘈雜的巷子,許久才恢復了清靜。
兩人的親事定在中秋後,徐家已將聘禮送了過來,聘禮不多,俱是貴重物品,其中有個首飾盒,裡邊玲琅滿目的首飾,金飾銀飾都有,徐冬山說這是鄰里們的心意,徐家娶媳婦堪比鐵樹開花,鄰里們卯足了勁幫忙備聘禮,生怕怠慢了譚佩玉,這盒首飾就是他們送的。
譚盛禮看了眼,讓譚佩玉自己收著。
譚家虧欠譚佩玉良多,作為父親,譚辰清沒有為譚佩玉備過嫁妝,這次,譚盛禮想補償她,譚家清貧,能拿得出手的不多,除了書,譚盛禮琢磨著再給她打套家具,家裡沒有木材,只能他們自己進山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