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令與他男子爹娘道,「養兒不易,你能縱容他半輩子,可想過他下半輩子怎麼自處啊,人活於世,不與人為善,到處樹敵,他日遇到麻煩,鄰里親戚誰敢幫忙?」說著,他看向個子不及他腰高的小男孩,「寧欺白須翁,莫欺少年窮,今日造的孽,難保他日不會雙倍奉還,何苦呢?」
這話是譚盛禮教他說的,細細想想不無道理。
語畢,縣令揚手,往前走了。留下男子爹娘愣在原地,身後還站著兩人其他子女,聞言,俱若有所思的低下了頭。
人散了,院子裡清靜下來,譚振業裝馬車準備離開了,洪氏站在邊上,有話想說的模樣,譚振業心裡明了,「不用感激,父親和縣令大人知會過了,日後必不敢有人找你們麻煩。」
洪氏屈膝,「謝恩人搭救。」
「不用。」譚振業歪頭,看向門邊站著的小男孩,他手裡抱著不知從哪兒找的木棍,緊緊抱著,譚振業道,「望兒,外邊風大,扶你娘進屋吧。」
望兒抬腳跑出來,伸手扶洪氏起身,譚振業與他說,「棍棒底下出孝子,你把木棍放於床邊,他日你外祖回來,看到這木棍定會高興的。」
望兒不懂其含義,老老實實的點頭,「以後還能見到你們嗎?」
「有緣會碰到的。」譚振業想起昨夜望兒的神色,他還想說點什麼,到嘴邊又咽下去了,末了,只道,「望兒,和你娘好好在客棧里等你外祖。」
「好。」
離開客棧時已是午後了,走出去老遠,乞兒撩起車簾回望,煙霧繚繞中,只模糊看得見客棧的影子,以及路旁站著的母子兩,他問譚盛禮,「譚老爺和縣令大人說的是真的嗎?」
「話是真的,能不能做到我也沒底。」
乞兒放下車簾,「譚老爺能做到的。」
教化百姓不是件容易的事,到府城後,他們住的以前那間客棧,客棧新請了個掌柜,看到譚盛禮,以為眼睛花了,揉了揉眼,「譚老爺,是你嗎?」
他以前是街上的攤販,看到過譚盛禮開導落榜的讀書人,譚盛禮離開府城後,好多人搖頭嘆息,恨不能再看到那樣高風亮節的人了,沒想到時隔兩年,他又看到了,他急急迎出門,見他身邊跟著的少年和往回的不同,規規矩矩拱手作揖,「這位是小公子吧。」
據說譚家小公子因受人迫害,錯過當年縣試,後來再考,得了桐梓縣案首。
譚振業拱手,掌柜欣喜若狂,忙去後院喚老闆。
托譚盛禮的福,客棧已經是府城最有名的客棧了,儘管生意好,老闆卻不曾抬價,說名聲因譚盛禮而起,不能敗在他手裡,老闆非但沒變得市儈,反而更謹言慎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