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狀元的人冷靜如常,盧老頭卻喜極而泣,還真是個善良的人哪。
譚振學看看盧老頭,有看看像有心事的譚盛禮,搖搖頭,提醒譚振興別亂說。
盧老頭酒力好,幾杯酒下肚,除了臉頰泛起紅暈,其他沒有任何醉酒的神態,譚盛禮喝了兩杯則面不改色,食不言寢不語,譚盛禮吃飯不愛說話,顧及有話和盧老頭說,早早就下了桌,請盧老頭去書房說話。
天兒已經黑透了,走廊亮著燈籠,譚盛禮走在左側,半邊臉頰隱藏在光影中,他偏頭,看著和子孫久別重逢而喜不自勝的盧老頭,「令孫離開前可有留下文章詩詞?」
盧老頭頓住腳步,臉上的笑悉數收斂,眸子垂了下去,小聲回,「他說譚老爺若是同意收他為學生,讓我給他去個口信,過幾日再正式登門拜訪。」
拜師要有正式的儀式,孫子說行事唐突落在外人眼裡有冒昧之嫌,待雙方商量好,找個黃道吉日隆重的上門拜師,盧老頭隱隱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但說不上來,小聲問道,「可是有什麼問題?」
他知道譚盛禮為人寬厚,無論誰請他看文章都不會扭扭捏捏的推讓,他讓孫子回家把平日寫的文章帶過來讓譚盛禮看看再說,孫子堅持不肯,他也不好多說。
「沒事,譚某……」譚盛禮頓了頓,盧老頭會意,「譚老爺但說無妨。」
譚盛禮想了想,輕聲道,「你在這兒住了多少年了?」
「不記得了。」老先生在時他還記得清楚,老先生走了後,宅子裡就剩下他,孤零零的,時間於他而言就是春暖冬寒,其他沒什麼感覺,「很多年了罷。」
「你想念他們嗎?」
盧老頭身形微僵,想自然是想的,以前他還偷偷回去看他們過得好不好,被兒媳婦撞見兩次,埋怨他盡給他們惹事,幾十歲的人了做事自私自利,只想自己怎麼過得輕鬆而不考慮他們的處境,他離家出走的事兒被其他人知道盧家的名聲是別想要了。
擔心連累他們,之後就再沒去過。
「以前想,後來想的時候少了很多,現在只是偶爾會想起。」直至今日孫子來,思念好像又重了很多,盧老頭隱隱知道譚盛禮想說什麼,百行孝為先,兒子孫子對他不聞不問,德行有損,天下沒人瞧得起這種人,盧老頭喉嚨滾了滾,為孫子說話,「孫子自幼聽話懂事,許是盧家長孫,我和老伴對他寄予厚望,我們老兩口進城後,早晚接送他去私塾,哪怕他娘說他找得著回來的路,不必多此一舉,我不放心,就怕人販子將其拐跑了。」孫子長得白白胖胖的,村里人都說他是少爺命,因此自然看得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