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讀了書識了字,將來會有大筆的家產,人們為何篤定四姨跟著他會過得不好。
唐恆想不明白。
譚盛禮垂眸,掃過臉頰淤青的唐恆,他駝著背,神色沮喪又滿含希冀,「你四姨呢?」
「在房裡,要不是大表姐聽到她屋裡有動靜,沒準她就背著包袱偷偷走了。」明明說好相依為命的,鄭鷺娘卻要離開了,譚盛禮看了眼桌上的書,「先起來吧,我去看看她。」
惡語傷人六月寒,世人眼裡,鄭鷺娘守著外甥不嫁是不被理解的,如今看唐恆改邪歸正,不乏眼紅羨慕者亂說,就像趙鐵生考中秀才後不也是這樣的情形嗎?
譚盛禮剛敲響鄭鷺娘的房門,唐家人就到了,所謂男女有別,他們看譚盛禮堂而皇之的隨鄭鷺娘進屋,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底愈發害怕。
原來,譚老爺中意鄭鷺娘!
幾人面色慘白,縮著脖子,輕手輕腳地走下樓梯,準備等譚盛禮忙完正事再說。
譚盛禮隱隱明白鄭鷺娘心裡想什麼,鄭鷺娘不懼流言蜚語也要獨自撫養唐恆,她做什麼都是為唐恆好,唐恆以前混,做事不著邊際,如今讀了點書,鄭鷺娘就擔心自己是否拖累他了,女子柔弱,但為了家人什麼都能犧牲,唐恆祖母是,譚佩玉是,鄭鷺娘也是。
「恆兒很擔心你,他滿身惡習但真心想孝順你給你養老。」
鄭鷺娘背著身整理包袱里的衣衫,語氣聽不出異樣,「我知道,只是我有手有腳的,哪兒用得著他給我養老。」
「他說你同意了的。」
鄭鷺娘頓住,又說,「那時他年紀小,我自是順著他說,我夫家在黔州東邊小鎮,離得不遠,他要是想我了隨時來便是。」她公公早些年就過世了,就婆婆還在,飲食起居需要人照顧,妯娌來信問過她,若想回去回去便是,但要照顧婆婆。
她覺得不難。
「你知道他不喜歡黔州。」以唐恆的性子,往後回來的次數恐怕不會多。
鄭鷺娘沉默了。
「你是不是害怕拖累恆兒?」譚盛禮又問。
「不是。」鄭鷺娘不假思索地回答,「不是。」
譚盛禮嘆氣,「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