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白蘿蔔,外婆知道我貪甜,會把白蘿蔔洗淨切絲,伴著蜂蜜和香油炸一炸,是難得一見的美味。經常是生病了才能得到的慰勞。一勺子又甜又香的吃下去,整個人都神清氣爽,病也好了大半。
這種待遇一直持續到我小學五年級。
有一天全家一起吃飯,外婆突然說最近吃饅頭的時候,在嗓子那裡會不太好咽,有什麼東西擋著一樣。
媽媽是醫療系統的,且家族一直有癌症高發的歷史,心裡咯噔一下,面上不顯,一回頭就編了理由帶外婆去醫院體檢。
檢查出來就已經是晚期的了。
一開始是瞞著外婆的,但是她生性多疑,很快就瞞不住了。
一直要強的外婆,就像被抽了主心骨一樣,以淚洗面。
做了手術後,迅速的瘦了下來。但人變得更加喜怒無常。她的創口很大,完全影響了生活質量。
後面就是轉移,化療,又轉移。
反反覆覆的,熬了好幾年。我覺得她可憐,但是她罵罵咧咧,自怨自艾的樣子真的勾不起我的好感。
其實可說的很多,但是我不想回憶。一場大病,真的可以給人帶來毀滅性的打擊。□□不再是原先的□□,精神不再是原先的精神,扒皮抽筋一般的苦楚。
高中去外地念書,我就住校了。偶爾回家一趟,見了外婆,她就用瘦到可見筋骨的手來拉我的手。當時她身上有很重藥味和老人的味道,氣場衰敗,讓人覺得恐慌。
有一天,我在學校,應該是中午的時候,正在跟同學們說笑,爸爸打來電話。我接了起來,那邊沉默著沒有說話,我以為信號不好,喂喂餵了好幾句。爸爸聲音有點失真,就說,“小魚兒,你外婆她,不在了。”
我拿著手機就呆住了。我早有這種心理準備,也曾恨不得她立馬去死。
但是真的聽到這個消息,我渾身都是木的,還沒覺得悲痛,眼淚就像斷線的珠子一樣掉了下來,我一張口就是哭腔,我問爸爸,“那怎麼辦啊?”
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問什麼。哭得一片模糊。
後來爸爸來接我回家,見外婆的最後一面。
我還記得那天在靈堂,屋裡擺著一個棺材。我走進了看,外婆變得不認識,像是縮水了一樣小了一圈。化了拙劣的最後的妝,臉上擦了腮紅。
我麻木而冷靜的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依著大人們的要求磕了頭,就又回去上學了。
回去後我自己在操場上走了無數圈,後來小瑤姐姐來找我,她問我說,親人去世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