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黑紗帷帽被捲起一角,露出半點血紅斑駁的皮膚,懷柏手輕顫,竹枝改變方向,從女子身側擦過。
「真的是你……」懷柏站在石上,朝女人伸出手,在她手觸及黑衣的那瞬,女人的身影忽而化作數道血色光點,消散在冷風殘夜中。
懷柏的手頓在半空中。
與此同時,佩玉感覺她的體內似乎多了點什麼東西。但她無暇分辨,快步走至懷柏身前,擔憂地問道:「師尊?」
懷柏看著自己僵在半空的手,呆了片刻,而後道:「不過是一道殘念。」
小白傻兮兮地跑過來,「啊?殘念?」
嚇了她三百年的女人,只是一道殘念?
懷柏立在月光中,微垂著頭,面色如霜雪,有些蒼白。她難得正經起來,整個人的氣質大變,以前有多溫文無害,現在便有多難以親近。像一柄寶劍,一直被溫和的劍鞘包著,但此刻終泄出幾分的寒光。
小白慢慢地往後挪去。
佩玉卻不顧寒光刺骨,伸手拉住了懷柏,師尊的手冰涼的,手心潮濕,布滿冷汗。佩玉雙手合起,努力想把這雙手給焐熱。
懷柏感受到手心傳來的熱度,垂眸看了眼二人相交的手,不知想到什麼,極輕極淺地笑了下。
「師尊?」佩玉仰起頭,與懷柏對視。懷柏杏眼彎著,眸中卻冰冷到可怕,她甚至感受到了師尊身上凜冽的殺意。
又過一瞬,懷柏眼中冰雪盡數消融,又恢復成原來那副笑眯眯的模樣,「崽崽,剛剛沒嚇到你吧?」
佩玉搖搖頭,心中還是擔憂,「師尊,您……」
懷柏似乎知道她想問什麼,只是笑道:「故人而已,睽違已久,今朝復見,有些心緒難平罷了。」
佩玉握緊懷柏的手,不覺用幾分力。她心中有些不安,忐忑不定,浮浮沉沉如水中浮萍。記憶中師尊從不會露出這樣的痛楚神情,就像被人在心底狠狠刻上一刀,好不容易結痂了,又被揭開黑痂,露出血肉淋漓的傷口。
懷柏牽著佩玉,抬腳攔住想逃跑的小白,挑眉笑道:「想跑?」
小白哭喪著臉,「沒有。」
「一道殘念就把你嚇了三百年,」懷柏嘖嘖感慨,恨鐵不成鋼地說:「你還竹山顯聖大王,太丟妖臉了。」
小白扁嘴,委屈地說:「我是竹鼠嘛。」竹鼠能有多大的膽子?
「丟人,不,丟妖!」懷柏滿臉嫌棄。
小白小聲辯解:「可是那個人,她好可怕!」
懷柏同意地點點頭,「是很可怕,那女人,凶得很。」
佩玉:「……」
「好了,把那幾隻漂亮的竹鼠喊出來,我送它們入輪迴。」
小白低垂著眉眼,喪氣地說:「沒用的,那個魔頭施的術法還沒破,這些孩子就入不了輪迴。」
懷柏想了想,「那我們就去破開那術法吧。」
「師尊,」佩玉突然開口,「我們不先弄清楚到底發生過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