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又能怎麼樣呢?
她從來都沒有選擇。從幼時被人販子拐賣,被打斷手腳,到好不容易與小姐相遇,又遭逢戰亂,再到如今。她好像是在深淵中墜落,本以為總能到底了,落到最後才發現,原來人生的痛苦是沒有底的。
一次更比一次不堪。
「蒼天薄我。」螢秋哽咽道:「天道不公,我不過是想守護一個人而已,為什麼會這樣?我都已經那麼努力了,為什麼還會這樣?」
懷柏一言不發地看著她。
眉眼冰冷,臉上露出淡淡的厭惡與憎恨。
「你太弱了,所以就算被玩弄、被踐踏,也絲毫沒有能力反抗。生而為螻蟻,便要有螻蟻的覺悟。」
小白毛茸茸的尾巴揚起,「你不要這樣說!她已經夠可憐的了!」
懷柏手腕微轉,竹節寸寸爆開,小白嚇得一顫,不敢再說話。
懷柏笑起來,眸中沒絲毫笑意,「你連自己都保護不了,還妄想去保護別人,真是可笑。」
小白努力蜷成一個球,這個女人突然變得好可怕。
就像被人戳到痛處一樣。
肉山微微顫抖起來,眼睛眨了眨,渾濁消退,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澈如泉。
「螢秋。」她輕聲喚道。
幾人一同回望過去,螢秋不可思議地僵在原地,隔了好久,才敢往前挪一步,小聲地問:「小姐?」
神情緊張,聲音輕柔,像是怕驚擾一個縹緲的夢。
夏紫煙努力想笑出來,只是臉上的肉層層疊疊擠在一起,連說話都很艱難,「是我。」
「小姐?」螢秋顫抖著摸過去,少女原本皎然的面龐不復當初,手底的肉鬆軟油膩,她卻小心仔細地摸著,如輕撫世間至寶。
花泥村中的怨氣漸漸散去,法陣崩潰,天上烏雲堆壘,驚雷震震。
螢秋殺氣滔天,不人不鬼,註定要被天罰。
小白滾到懷柏腳下,「仙長,我們走嗎?」
懷柏筆直站在原處,依舊沒有說話。
夏紫煙費力抬起一條胳膊,碰了碰螢秋的臉,說:「螢秋,以後我們去別的地方看看好嗎?」
螢秋跪坐在地上,頭枕著她的膝,聞言柔聲道:「好呀。我帶你去海邊,其實我偷偷買了一個小島,準備好漁船漁具,建好木屋花園,就等著你過去啦。」
夏紫煙笑道:「好啊,大海,父親做巡察時我看過海,海上生明月,那兒的月亮可真亮呀。」她頓了下,又問:「不過三百多年,木屋不會爛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