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玉愣了下,不解地看向她。
懷柏未答,只是輕聲道:「明日卯時便要晨會,先睡吧。」
佩玉點點頭,將鏡片收好,看了懷柏一眼,然後慢慢閉上眼睛。
等小孩睡熟,懷柏無聲無息地起身,從開著的窗口跳出。
以她如今的修為,自然是不需要睡眠的。
月明星稀,青天明深。
雁回崖上山風凌冽,少年坐在崖邊,衣袍被吹得鼓起。
懷柏坐在他身側,遞過去杯清酒,「怎麼?半夜坐在這兒?」
趙簡一抿緊唇,看上去有些難過,「師尊,我真不是故意,那頭牛到孤山時,還是好好的。」
懷柏就著壺飲酒,「我知道,你沒有錯,那頭牛不是生了病,它連魂魄都不見了。」
趙簡一張大嘴,「啊……這是怎麼一回事?」
懷柏搖頭,「我也不知,也許是它早就中了什麼咒,也許是命該如此,反正與你無關,不必自責。」
「可是,小師妹還是難過了。」趙簡一垂著頭,喪氣地說:「我真沒用,連趕頭牛都做不好,小師妹剛來守閒峰,就把她弄哭了。」
「好啦好啦,」懷柏看著中天皓月,「你只是比她們入門早一些,年紀大一些而已,別成天把所有的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再說,你要真想補償,幹嘛不為你師妹做點小東西。她馬上要去飛羽峰習六道了,恐怕也要被百代峰的人刁難,正是需要一些小玩意。」
趙簡一眼睛亮了起來,「對呀!我可以做幾個偃甲金剛,還可以做一個偃甲黃牛送她。」
懷柏拍拍他的肩,「別在崖上吹冷風了,快回去,我可不想晚上到處跑當個心靈導師。」
趙簡一爬起來,笑道:「謝謝師尊開導。」
懷柏揮揮手,「快回去。」
趙簡一點點頭,又說:「你少喝點酒啊!」
「知道啦知道啦。」
看著少年漸漸走遠,懷柏仰起頭,將壺中酒水一飲而盡。
清亮的酒水從她下顎流下,在青衣上暈開一大片濕痕。
懷柏將酒杯放在一旁,手撐在身後,腳在崖邊晃呀晃。
雪白的臉上慢慢飛上一抹淡紅的雲霞,她搖搖腦袋,竟有些微醺。
人只有在安然之時才敢放心沉醉,而她已有幾百年未曾醉過。
明月中似乎出現三個少年少女的身影,一人紅衣獵獵,性烈如火;一人溫文爾雅,總以兄長自居;一人胸襟開闊,玩世不恭,說要乘長風破萬里浪。
懷柏怔怔地舉起酒。
隱約間,她腳下似乎出現四個影子,與她一同邀杯共飲。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四人啊。」懷柏痴痴笑出了聲,而後笑聲越來越大,在空蕩的山崖迴響。
長笑後,她抱著頭,面上不覺掛滿淚痕。
今日的明月是往日的明月嗎?
這時的故人又是當年的故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