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玉垂著頭,眼圈漸漸紅了,「你怎能這樣待她?我把她交給你,信你不會辜負她……」
游煙翠皺眉,「此話何意?師姐何錯之有?」
「是我的錯,我沒有保護好她。」霽月想來拉她的手,卻被狠狠揮開。
佩玉撐著桌,手不住顫動,「她被聖人莊這樣欺負,你們明明伸手就可以把她拉出來,你怎麼無錯?若不是日復一日被欺凌,她何至於會入魔?何況,她殺人真是為了她自己嗎?」
字字誅心,霽月面上血色盡失,「我知道,可鐵證如山,我沒有辦法……」
「沒有辦法?」佩玉低低笑起來,「當年三門齊圍孤山,逼我師尊說出時陵之事,道尊是怎麼做的?他可以為了自己的師妹與整個仙門為敵,為什麼到了你這,你就沒有辦法?」
游煙翠高聲說:「佩玉,你冷靜一點,那人同你什麼關係?你這樣護她?」
佩玉咬碎一口銀牙,咽下嘴中血沫。
那是什麼人?
如果早點相認,是不是柳環顧就不至於到今天?如果早點殺了歲寒,如果不受前生影響,早點讓柳環顧知道,她不是孑然一身,她在這個世上,也有姐妹,也有骨肉至親。
霽月抬起頭,眸中水光盈盈,「可我不是寧宵,」她的聲音漸漸高起來,不如往日從容,「可我不是寧宵,我只有金丹,聖人莊也不是孤山,是一盤散沙,你讓我怎麼辦?」
「當時鐵證如山,你讓我怎麼辦?我做不到像寧宵那樣,拿整個宗門去護她一個人,我沒有辦法。」她掩面,輕聲哽咽:「是我不夠強,都是我的錯。」
佩玉心弦倏而一松,像是看到前世暴雨中,她跪在聖人莊門前求劍,霽月無計可施,默默為她撐起一把傘。
生於世上,神劍加身又怎樣?九尾通天又怎樣?天下無敵又怎樣?
總是有許多無可奈何之事。
天意從來高難測。
「抱歉,是我太衝動,錯不在你。」佩玉低聲道,匆匆折身,離開聖人莊。
轉身的剎那,餘光瞥見牆角站著襲紫影,伏雲珠摺扇遮住半邊臉,只露出雙狐一樣,彎彎的笑眼。
佩玉腳步一頓,微微偏過了頭。
伏雲珠的身旁,站著兩個女子,都是熟人——楚小棠與記霏霏。
佩玉忽然什麼都明白了,頭頂又起烏雲,遮蔽天光,狂風乍起。
風雨飄搖中,她的白衣翩翩,不染纖塵,像世間最乾淨的那片雪花。
……
折花會上,各路大能紛紛趕到,東南西北各置四席,作為東道主的霽月席坐中央,主持大會。
寧宵坐在東邊,摩挲手中茶盞,垂眸不語,懷柏站在他身後,頻頻望向西方。
佛門的席位上,依舊空無一人。
佛門特立獨行,不常參加折花會,他們的席位,只是虛置。
寧宵察覺到懷柏的異常,「小柏?」
懷柏如夢初醒,回過頭,「師兄,我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