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也是呢,盛恬無法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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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夏天以後,達奈爾雙年展的主辦方時常派人來沂城與盛恬討論展覽的布置。
他們要求嚴苛過她合作過的所有客戶,光是為了某個展廳內該放哪幾位藝術家的作品,都能和她拉鋸式地爭論好幾天。
某天會議上,盛恬當著所有人的面,用流利的英文駁回主辦方的建議:“Marsh Garcia這組作品的主題是‘束縛’,他想表達的是自甘壓抑的情境。而另外兩位的作品中都飽含了對文化工業的批判,是最典型不過的法蘭克福學派。放在一起當然可以承接故事性,但他們的理念是完全相悖的,我不認為將他們放在同一展廳內展出是個明智的決定。”
同時參與會議的孟欣妍詫異地抬起眼。
在她的印象里,盛恬以往哪怕反對別人的意見,語調也會用得更軟,不會有如此鋒芒畢露的氣勢。
總算商討結束後,孟欣妍走到盛恬身邊,問:“最近怎麼回事?改變工作風格了?”
盛恬已經脫離了戰鬥狀態,朝她遞來一個甜笑:“這麼難得的機會,當然要認真對待呀,而且這陣子接觸下來吧,總感覺他們對中國的策展人不夠信任?講真我還是有點生氣的,憑什麼因為幾年前那次展覽不滿意,就戴上有色眼鏡來看我們。”
孟欣妍揚眉笑了笑。
她從前還擔心盛恬性格太乖,長期下去可能會被人看輕。
如今看這架勢,怕是光芒藏也藏不住了。
孟欣妍覺得這樣也很好,她能在工作的場合氣場全開,就說明她不僅把策展當作一份愛好,更將其視為一份終生的職業。
“我原本以為你結婚後會辭職,”孟欣妍靠在桌邊,繼續說,“以前我認識過一位策展人,嫁給某位IT新貴後就安心做貴婦,說反正老公有錢今後靠他養就起。”
盛恬撇撇嘴角,不好意思地說:“其實我也是靠他養啦。”
她稍頓幾秒,提起這事還有點鬱悶,“但我老公這人吧,有時候說話很氣人的。孟姐您知道嗎?他動不動就提醒我恆揚市值又增漲了百分之多少,恨不得把手機鬧鈴都換成財產播報。”
孟欣妍一怔,不太能理解這種有錢人的喜好。
“孟姐您評評理,換作是你,你能忍得下這口氣嗎?所以我每月賺的錢都拿去給他買禮物,這樣我就有底氣了。”
她清清嗓子,換上高冷的音調模仿道,“‘段總,你連條領帶都是用我工資買的,有什麼資格在那兒炫耀’。”
孟欣妍揉揉太陽穴,覺得自己太天真了。
起初她竟然還以為盛恬要說出什麼“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之類的話,結果鬧了半天,這是人家小夫妻之間的情趣。
打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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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金秋送爽,空氣里瀰漫著桂花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