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看他一眼,接過茶盞,卻沒有喝,低聲自語道:「不該是這時候的,應當是再晚些,等我跟著去晉州巡視糧倉的時候……」
父皇正好有派皇子隨行的意思,姐夫已經聯繫了幾位同僚上奏替他美言,眼看父皇就要做下決定……
福生試探著道:「殿下,不管是早是晚,總歸是好事?」
「好事?」二皇子嗤笑一聲,「你現在還看不出來嗎?那雪蓮是假的,父皇只是要看看有誰摻和進來罷了。」
「可是……您不是早就想到過這一點嗎?」福生見二皇子神色不豫,聲音漸漸低下去,「懷慶公主派去的人只是傳些消息,並沒有參與進去,搶東西的是那些匈奴人,與您無關啊。」
二皇子捏著茶盞的手微微用力,指尖泛白:「但父皇的反應太不對勁了,那雪蓮是假的,緣何發這樣大的火呢?」
若是裝作發火便也罷了,可他看著,父皇似乎是真的生氣,就連今日來崇文館的時候,都沉著一張臉,問他話時,雖然語氣平靜,卻無端讓人膽戰心驚。
等等,父皇今日為何突然來崇文館?
他正陷入思緒里,外頭卻匆匆進來個小太監,見禮過後快速道:「殿下,雲家家主從連州趕到了上京,帶了幾百箱的家財,還捆著好幾房人,說是族中蠹蟲繁多,有愧聖恩,要請京兆尹將人押進大牢,明正典刑。」
雲家世代經商,沒有官身,自然無法得見天顏,要走京兆尹的路子。但京兆尹哪裡不知道這裡頭有事,當即就上奏了。
「雲家?」二皇子手中的茶盞微微一抖,立即便有茶水灑出來,將袖擺浸濕。
福生掏出手巾為他擦拭,卻被二皇子揮到一邊,他問道:「這是什麼時候的消息?」
那小太監立即道:「昨日。」
「昨日?」二皇子眉頭擰起,「為何現在才報?」
「殿下,雲家是深夜入京,掩人耳目,又正當宵禁,外頭王媽媽沒有發現。」小太監深深低頭。
「算了。」二皇子吩咐道,「你速去同昌平侯府、公主府傳消息。」
他還要再說些什麼,外頭卻又進來個宮女,肅聲道:「殿下,陛下召了懷慶公主入宮覲見。」
*
懷慶公主接了要她入宮覲見的旨意過後便十分平靜,吩咐夏蟬將她這幾月給皇帝做的衣裳帶上,同崔駙馬略說了幾句話,便扶著肚子登上車轎。
馬車在朝陽門前停駐,懷慶公主下了車,換上步輦,一路往兩儀殿走。
宮道兩邊紅牆綠瓦,殘陽自茂盛的松柏枝葉間灑落,落到她織錦繡金的衣裙上。
這景色她看了十數年,從來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