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如何?難道你們也要將那裡焚毀?」杜如晦直覺得心如刀割,華夏軍離城,留下完完整整一個洛陽城,還有半庫的銀兩,人事交接,糧草一粒不少,花草一顆不損,人命一個不傷。
現在李唐離境,竟然滅絕人性地要焚盡一切。
以己方暴徒之凶對敵人仁義之師,簡直愧疚得幾讓杜如晦要一頭撞死在華夏王宮裡的石柱之上。
「西苑,華夏軍正在攻打,守兵潰不成軍,恐怕不需太久,西苑將會讓華夏收回。」李族將軍身邊的副將上前拱手道:「房相杜公,我等受命護衛兩位大人安全,請兩位大人配合,一同撤出洛陽,再遲有恐生變。士兵們,給兩位大人開路。」
「大膽。」房玄齡大喝一聲,將準備上來簇擁自己而撤的士兵統統喝退。
「兩位將軍,請帶兵出去,守御在門外。」杜如晦拿起紙筆,鋪就案桌之上,拭去淚水,緩緩道:「華夏軍離城,曾留下諸事交託,現我們無法一一完成,但自當留字書明有負所託。城中諸事,人命錢財,新兵獸行作惡,我與房相,也有責任一一言明。你們暫且退下,晚間再來。」
「可是……」兩位將軍對視,臉露為難。
「退下!」房玄齡大袖一拂,怒髮衝冠,嚇得兩位將軍帶著眾親兵趕緊魚貫而出。
杜如晦提筆,先深深呼吸一口氣,平復心神,提筆,於紙上寫下:罪書。留與華夏之主聖王徐,兩軍交戰,罪不在百姓,然新兵獸行種種,蓋因房杜二人不力,無約束,放縱任行,始有今日禍患。房杜二人罪大惡極,其死不足以贖巨罪……之前所託諸事,全部有負所託,有失民望……諸禍之罪,只因房杜二人失職,雖痛心疾首,悔之晚矣……
另一邊的房玄齡,將之前處理的政務公事,一樣一樣,分類堆放。
等杜如晦寫完,交與房玄齡觀看。房玄齡愴然淚下,神容變得枯老蕭瑟,僅入洛陽三月,原來丰神玉肌的房玄齡頭髮花白,仿佛一下子老了三十歲般。
兩人顫抖著手,在白紙上籤下自己的名字,蓋上印章,禁不住又是一陣對望哽咽,淚流滿面。
於龍案上鋪好罪書,兩人緩緩於整個華夏王宮中巡視一遍,來到魏徵桌前,看見那『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唯吾德馨。』的名句,房杜兩人抱頭痛哭,久久不絕。
國庫,來時半庫銀兩,數以百萬計,然而現在,卻空空如也。
天色漸黑,房杜兩人相互攙扶,出了華夏王宮。他們看著腳下的『萬民路』,再看著遠處濃煙陣陣,火光沖天,不時有狼騎小隊策騎於遠處追殺亂兵平民,馬頸下掛著人頭串串。兩人直看得睚眥欲裂,嘴唇顫抖,還不曾舉言,即雙雙俯地吐血,嘔血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