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極少對人用類似於「好不好」這類徵詢的語氣,可她摟著小獸一樣依附於她的宋十九,對她纖毫畢現的自我懷疑如此感同身受,令她不自覺便放軟了聲調,然而吐出的話語,又比她計劃中更溫柔了一些。
宋十九點點頭,站起身來,扶著牆看了兩眼雕像般入定當場的阿音和塗老么,同李十一對視一眼,先將阿音背出墓室,再二人合力將塗老么抬了出去。
墓室外頭的河流也靜止了,有躍騰的赤鱗魚定在半空,宋十九一面同李十一將阿音和塗老么運過了河,途中她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空中的赤鱗魚,軟的,涼的,活的。
宋十九咽了一口口水。
將阿音同塗老么拖到洞口,李十一和宋十九已是接近虛脫,李十一靠坐在內,喘著粗氣將鐵門一推,仍舊是哐當一聲響,宋十九冒出個腦袋屏氣凝神地往外看,螞蟻在爬,兔子在跳,葉子也一片一片地旋,風一縷一縷地吹,小鳥在枝頭嘰嘰喳喳地叫,她三兩步跳出來,對李十一莞爾道:「外頭是好的!」
李十一也笑了笑,再一用力將阿音和塗老么推了出去。
最後一寸肌膚離開洞口,阿音抽了一口氣,眼淚自下巴落下來,伏在地上無力發聲。塗老么亦霎時活了過來,拉著大長音嚎尚未結束的叫喊,他皺著包子似的臉一面哭一面在地上錘:「十一姐啊十一姐,你怎麼就要被那丑絕的兔子給吃了啊!您這千年的王八萬年的龜,怎麼就死得恁利索啊!」
他嚎了一會子,哭得直抽抽,抽搐了一會子才覺出不對來,支了半個眼往四處一瞟,陽光明媚山色爽朗,一條膽子大的蜈蚣從他手背上爬過,又鑽入枯葉子裡去。
李十一將鐵門關了,靠坐在洞口,大口大口喘著氣,宋十九蹲在塗老么面前看著他哭,面色一陣青一陣白。
阿音倒是先反應過來,手肘撐著抬了抬身子,哽了哽喉頭,問李十一:「怎的回事兒?」
一轉眼竟到了外頭,仿佛穿越一般令人驚詫。
李十一望了一眼宋十九,宋十九有些難為情:「好似是我。」
究竟是什麼緣故,她也說不上來,好似她將那洞裡的時間停了,可若是要問如何停的,她的腦子卻同堵了漿糊似的,什麼也想不起來。
阿音琢磨了一會子:「你的……法術能撐多久?」
宋十九搖頭。
塗老么手腳並用地爬起來,挺著肚子往山下跑:「那還不快逃命啊!愣著幹啥呢!」
怪道都說女人腦子不靈光,還論功行賞,頒個獎咋的。
一行人至了山下才放慢了步伐,小鋪子的老大爺仍坐在藤椅上打盹兒,見著他們幾個,倒是回了精神,喊住他們道:「找著了?」
塗老么道:「啊,找著了。」
老大爺一臉不信,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一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