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捧住臉,掌心兒將突如其來的羞惱壓下去,也不敢再向李十一問個究竟,只將鞋跟兒在原地杵了幾下,細聲道:「我這便去問。」
她一股腦說完,也不顧二人的反應,清咳一聲擺著肩膀往上頭去。
消失的影子帶走惹人的香風,大廳里又安靜下來,宋十九含笑將眼神收回,仍是低頭絞紙人兒。紙張破碎的聲音咔嚓咔嚓的,像餓蠶啃食桑葉,又似斷斷續續的秒表,更是所有指向安寧與靜謐的細語。遊走的手指間落下一片清涼的陰影,她抬頭,撞進李十一的眼裡。
李十一站在她身邊,右手扶著她身後的椅背,眼神淡淡地看著她,說:「她走了。」
宋十九不明所以,將紙人擱到膝蓋上,仰頭點了點:「嗯。」
「可以說了。」
李十一的嗓子很輕,像她眼裡含著光影的溫柔一樣一閃而過,宋十九怔在她的眼神里,輕易便落了下風:「說什麼?」
「你說呢?」李十一微偏著頭,反問她。
耳邊是阿音遺留的一句——「咱們家李十一,你學學?」
宋十九撤了撤眼波,伸手拉住她的袖口,摸了幾下,笑意便進了眼睛裡,她眉眼彎彎地看著李十一,也不說話,就只管笑。
李十一也笑了,手自椅背上抬起來,在宋十九的下巴處一撓,輕輕頷首:「聽到了。」
二樓飄著淡淡的藥稥,將古木的年歲感暈染得恰如其分。阿音推開門,裡頭不似前幾日那樣暗,帘子拉了一小半,足夠陽光開疆拓土,裡間被香爐的橫煙隔斷,阿羅站在亮度最好的書桌前,背對著窗欞寫字。
長發溫順地趴在她的背上,在暗角的陰影中似臣服一樣規矩,唯有被陽光照到的那一小半能探查到不大安分的發梢,略微翹著一兩根,在她的鬼氣森嚴的寧靜中添了些俏皮。
阿音走到她身後,眼神攫住這點子出格的俏皮。
阿羅將筆下的一捺寫完,才看向阿音,笑意軟軟的,道了聲:「早。」
她總是對阿音客氣,可她的客氣里又含著十足的曖昧,令一聲不合時宜的早也似一個情意綿綿的暗語。
阿音徑直戳破了阿羅的暗語:「兩個時辰前,你醒來時,也是這麼一句。」
阿羅莞爾,低頭架著狼毫蘸墨汁。
阿音不願意同她兜圈子,顧著她攏袖的動作,開了口:「你的病,幾時大好呢?」
阿羅專注地移動手腕:「這幾日好了許多,再三兩日便可不用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