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音「唔」一聲,兩手撐著桌沿,將背抵上去,試探地問她:「這藥,我替你熬,成不成?」
阿羅的動作一頓,抬眼看她。
阿音索性坐到桌上,勾頭看她,眉尖兒輕輕堆起來,咬了咬嘴唇,才道:「浮提大人,咱們此前是說好了,我不口是心非,待你坦誠,是不是?」
她的一聲「浮提大人」叫到了阿羅心尖兒上,偏偏一張臉撩人得厲害,天然的媚骨被陽光拎出來,成精成怪一樣吞魂噬魄。阿羅於是將筆擱下,拿起一旁的絹子輕輕擦拭指縫間的墨漬,低聲道:「你不問,我也要同你說的。」
「只是,我不大曉得怎樣開口。」
她微垂了脖頸,眼神落在未乾的墨跡上,將那幾個字緩慢地過了一遍,而後抬頭看進阿音的眼裡,胸腔沉下去。
阿音忽然在她要開口的動作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慌張,她一把捉住阿羅的手,稍稍提了聲調:「你究竟做什麼了?」
她的腦子將話本飛速地過了一遍:「修人身?改府間籍?還是……你要造反了?」
她倒吸一口涼氣,臉色隱隱發白,語速快得同倒豆子似的:「你可千萬別犯傻,做什麼大逆不道的事,你安心做你的閻王老爺,我才好有個靠山,你……」
阿羅瘦削的雙肩一顫,笑得柔弱又乾淨,她搖頭:「不是為了你,是我自己的緣故。」
阿音一顆懸吊吊的心霎時便落了一半,在當中不上不下的垂著,她見阿羅將手抽出來,回到自己的頸間,將頭髮撥到一邊,隨後自上而下一顆顆解開外袍的盤扣。
白皙細膩的肌膚自墨色的袍子下一寸寸展開,似一副上好的丹青正顯山露水,阿音定定看著,呼吸一停一頓,被引誘的緊張自她微張的嘴唇里探出來,才剛冒了個頭,便在阿羅的轉身中被打得魂飛魄散。
她虛了虛眸子,難以置信地望著阿羅裸露的脊背。
腰窩的曲線仍舊是畫兒描出來一樣的好,肩胛骨似蝶翅一樣蟄伏其上,中央是一道淺淺的溝壑,在羊脂玉一樣的肌理間堆出矜持的陰影。這該是一具被精雕細琢過的軀體,若是能夠忽略上頭雜亂無章的疤痕。
那疤痕已然很淺了,邊緣泛著隱隱的紅色,是新長出皮肉的嬌嫩,可阿音望著那痕跡的寬度,同交叉蜿蜒遍布其上的形狀,便不難想像當初面前的人是遭受了怎樣的折磨。
她攥緊了手,又深吸一口氣將它放開,指頭全無動作,連撫摸一把的勇氣也沒有,只是牢牢貼住微顫的大腿,嘴唇抿了又抿,才將語氣顯得不那麼生硬:「這便是……飲魂鞭?」
阿羅一愣,側了半個臉,看向阿音極力克制的嘴角,一會子才點了點頭。
「我原本有一樁婚事。」
話頭才開,阿音的臉便白了,她抬眼望著她,連慌亂的神情也忘了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