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他本來伸腿坐著,這下把它蜷起來,抱著自己的膝蓋,看上去很是無助,「我怕。我就是害怕是我影響了你。我……哪怕只是一點,我都好難過。你那個時候被車壓在下面,那麼痛,到處都是血,我叫不醒你,你後來又不見我,你,你這幾年還過得那麼不好,我……」
「可是我已經好了。」蔣旻池看他越說越激動,又要陷入自責的怪圈,趕緊打斷,「已經不痛了。」
許奚把下巴靠在膝蓋上,搖頭嗚咽了聲,「但是還是有關係呀。如果那天我不那麼任性,非要去買畫具,非要自己開車,說不定也不會這樣。」
他記得,王堯是在出事一周前,說要送自己一套義大利的畫具的。估計他之前去找蔣旻池的時候說過這事兒,恰好被聽見了。
面對王堯的禮物,他是立馬拒絕的。當時的許奚實在太單純,只因為王堯說那是為了感謝他之前某次幫忙送了一份文件,就沒有多想。
他告訴王堯說不用了,並開心地又無意地透露出,過幾天蔣旻池要給他買。
出事那天,蔣旻池本打算一個人去找陳乾的,因為他們有個很重要的報告要跟討論。
但是那天許奚心裡不痛快,因為又有人給蔣旻池表白了。明明大家都知道他有男朋友了,還要給他表白。
他有點不開心,像是為了宣誓主權似的,非拉著蔣旻池臨時改了計劃,出去給他買畫畫的工具。末了,還非要自己開車。
他這幾天想,要是當時開車的是蔣旻池,那是不是他就可以一上車或者車子剛走出去一點就感覺到異常,從而極力挽救,避免掉那次事故。而不是等到車子在繞城上飛速的時候,才絕望到只能聽天由命。
「不是那次也有下次的。」面對許奚反反覆覆的自我責備,蔣旻池沒有任何不耐煩。
他太理解他了。如果不是因為心生著喜歡,又怎麼會自責,怎麼會對自己吹毛求疵到如此地步。
「不管怎麼樣,我都在老師的實驗室,不是那一天,也會是以後的某一天,因為我會一直在他前面。這才是最重要的地方,你明白嗎小奚?」
許奚聽到這,抬起頭來看蔣旻池,眼裡滿是血絲。
「是這樣嗎?」他猶疑著問。
「當然。」蔣旻池給他擦擦眼角,「所以,不是我怪不怪你,是這事兒本就不能怪你。他在進去之前寫這麼一封郵件,不過是想讓我們再分開而已。你不能讓他得逞的,是不是?」
許奚其實沒太弄明白這話,只是知道蔣旻池在讓他不要離開,於是本能地點頭。
「別自責了,」蔣旻池從許奚的眼神中知道他應該放心了些,因而也鬆了口氣,「別這樣折磨自己。你總是說是因為自己,如果不是你就好了。可那如果不是你,換成了別人,你會願意嗎?」
「不要。」許奚馬上撲上去抱住蔣旻池,「不行。」
蔣旻池這段時間不安的心此刻終於被接了個滿懷。他覺得自己有點卑鄙,可還是很高興許奚在任何時候都沒有想過放棄什麼。
「所以。」他輕輕地拍著許奚的背,「我其實很高興出事的時候已經跟你在一起了。你都不知道,當時我快活不下去了,要不是想著你,或許真的那個時候就直接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