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示意,攔住急急要開口的朱平,淡聲道:“後來,誠意伯告老還鄉,楊顯搜羅其舊部聚眾鬧事,韓克忠被逼的在御前長跪不起,多少朝中重臣鎩羽而歸,景王胥王兩位王爺都是一碰一鼻子灰。我呢,走了大運,本是被人推出來當替死鬼的,誰知道就這麼一里一里的上來了。皇上的器重來的不可捉摸,不止外人大惑不解,就是我這局中人也從未真正看清楚過。是我大意了啊,窮人乍富,一下子就失了分寸,待頭腦清楚能靜下心來思索時,卻已為時已晚。”
朱平嘴角翕動,“東翁……”
馮見賢擺擺手,風輕雲淡的表情,眼裡卻是蓄著一團狠厲火焰,“回不了頭啊,不管萬歲是何打算何心思,都回不了頭了啊,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不能退不能讓,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復。”他嘲諷的嗤了一聲,“就我這兩年辦的那些事兒,太太平平時自然無礙,一旦有絲毫差池,那就是能致我於死地的刀。我這一身榮辱,可以說是沒有絲毫根基,全憑萬歲爺一念之間。”
朱平只覺得寒意從腳底板一氣貫穿到頭頂,渾身汗毛倒豎,冷汗涔涔。
他早已是船上人,大家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馮見賢要是不好了,他也別想逃。所以馮見賢才敢這麼不遮不掩的把心裡話全盤托出。
“可這是為何啊?”千方百計的把人捧上高位,總不會就單為了好找罪名一網打盡罷?
馮見賢眼神陰鶩,“不為小利必有大謀,不過這也是說不準的。只盼著這些只是我想多了,我既非開國名將老臣,又非皇親國戚,實在沒什麼可謀的。萬歲對老臣不放心,想要親自扶持些聽話的新秀也是有的。咱們,走一步看一步罷。”
朱平眉頭緊鎖,“那以後有人找上門還出手麼?”
“為何不呢?我說的話你還是不明白,賢弟,收不了手了。如今唯一的出路就是扶植咱們自個兒的勢力,以後縱然有個什麼,也有個喘息的機會。”馮見賢頓了頓,又加了一句,“不過要謹慎些,隱蔽些。”
湯婂此時又在罵人,把馮家祖宗十八輩問候了一遍,純昭儀也是氣的不輕,保養得宜的白皙面龐怒意滔天,“本想著她們倆還小,也能慢慢挑個好的,被這猢猻一折騰,這就得抓緊了。唉,這可如何是好,京里的功勳之家出色的孩子要不是早已成親生子,要不就是還未長成,總不能讓咱們冰心玉壺去給人當後娘罷?新科進士榜眼探花的咱們也不挑,但去年的可造之材早一出榜就讓人捉光了,下一科還得再等兩年,這可哪裡等得了?”
文皇后也是頭疼,稍息眼眸一轉,“咱們這眼光也得放寬一些,京里的沒有,看看外邊的有好的也不拘什麼,反正公主府是建在京城的,管他是哪裡的。”
湯婂抱著二寶親親小臉蛋兒,沉吟道:“妹妹們也是剛剛辦了及笄禮,歲數丁點不大。做什麼非要找年紀大的,就是小一些,難不成還敢對公主不好不成?”皇家公主多霸道強勢,年紀小的好糊弄,又聽話又乖巧,就當養個弟弟,說不得日子反而和美。
純昭儀愣了愣,“這……這……”這了半天,突然撫掌大笑,“還是你們年輕人腦子轉悠的快,這可不是說的麼,民間老話都傳女大三抱金磚,可見寓意吉祥。以往也是我想左了,老是想給她們尋個大一些懂事會疼人的,但歲數這東西也是不做準的,有些孩子要是好的,還真不拘什麼歲數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