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九點,不晚,我一會兒就回來。」
到了停車場,脖子都酸了。
紙箱塞到後車座,一路開出市區,剛上高速,手機響了。
看了一眼屏幕,心瞬間漏跳了一拍。
深吸了一口氣,她這才接了起來。
「餵?莊妍?這麼晚了,什麼事?」
對面傳來熟悉的淡淡嗓音,「明天走?」
「嗯。」
「不過了元宵節再走?」
「不了,公司那邊出了點狀況,我媽也惦記家裡那條拉布拉多犬,早點回去也好。」
對面沉默了片刻,突然問道:「為什麼給我打那麼多錢?」
她攥緊了方向盤,望著幽深的夜色中仿佛沒有盡頭的公路。
「你別覺得燙手,那只是為了安心,讓我自己安心。如果當年我有這些錢,絕不會跟我媽妥協,我們也不會變成今天這樣子。」
「那我也不能要,我給你妹妹,等回頭,她會轉給你。」
她苦笑一聲,眼角隱隱發熱,「莊妍,就當我是你病人吧,治療方案就是接受這筆錢,只有這樣我拖了十三年的病才能徹底好了。」
「那不是一筆小數目。」
「那也不是三兩個月的小病。」
「不行,總之……」
「莊妍!」她突然打斷,眼前已浮起霧氣,再開口的聲音,隱約有些顫抖。
「十三年了!不,十三年還多!十三年我都沒治癒,我得病得有多重?!我現在什麼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給你錢,你就當是可憐我,可憐可憐我行嗎?」
對面沉默了很久,隱約聽到一聲輕嘆,「很晚了,早點休息。」
她仰頭,強忍著即將決堤的眼淚,穩了半天呼吸,這才勉強擺出了若無其事的聲音。
「嗯,你也是。」
「晚安。」
「晚……安。」
電話斷了,熟悉卻又疏離的嗓音,也徹底斷了。
眼淚決堤而下,心口堵得慌,連捶了幾下都不管用。
說不出的難受,沒法形容。
幸好她有經驗,十三年的經驗,難受的快要不能呼吸的時候,轉移注意力是最好的辦法。
她左右掃了兩眼,車裡什麼都沒有,只能探手扭開車載FM。
主持人播報著,這裡是調頻多少多少兆赫,什麼什麼台,她恍惚的聽著,甚至連什麼節目她都沒聽清,只聽到之後傳出的淡淡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