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就在許楚開口的時候,他就清楚,那些說給蕭明珠的話,未必不是說給自己聽的。畢竟才遭遇刺殺,且他身邊帶了侍衛府兵,若真大張旗鼓的陪她回家,且不說會造成什麼影響,怕只怕還要拖延行路時間,又或是再遇危險。
而他又怎能放許楚一人離開?萬一碰上逃脫的匪徒,她一個女子又該如何應對?
許楚無奈的看了兩人一眼,見一個負手而立等她開口,另一個卻是一副眉飛色舞模樣,心裡知道若不應下,怕是還要糾纏一陣工夫了。
月色輕柔,四野靜謐無聲,除了馬車碌碌聲,便是駕車的魏廣時不時的摔鞭聲了。馬匹奔馳在夜色之中,宛若行雲跟流星。離開了州城的繁華喧囂,撇去芙蓉客棧的詭異跟瘮人,餘下的只有寂寥跟許楚滿腹的心事。
蕭明珠畢竟是金枝玉葉,能忍受靠近屍體跟許楚而不在意那些古里古怪的味道,已然是很不容易了。昨夜就因著許楚中邪之事,她揣揣不安生怕許楚有所閃失,後來又陪著許楚驗屍,到現在離開那陰森森的地方,她幾乎是滴水未進且睏乏極了。
所以明明想強撐著跟許楚說話,想要問一問許楚到底跟誰學了那麼多東西,再打聽一下之前五行命案她怎得就能看出端倪。然而問著問著,還沒等許楚回答呢,她就一歪身子直接趴在蕭清朗馬車上處理公文用的案桌之上睡著了。
“許姐姐......鬼火......”她嘟嘟囔囔幾句,斷斷續續就沒了聲響。
而手裡攥著卷宗的蕭清朗跟抿嘴深思的許楚見狀,不由面面相覷,繼而會心一笑。
許楚見她睡的並不安穩,於是將身上剛剛從蕭清朗手裡接過的披風褪下給她蓋上,而後靠在車壁之上隨著馬車疾馳而放空了目光。
有夜風吹起車簾,透過帘子,許楚看到一輪圓月,而月影之下竟然讓人隱約能看清前路。朦朦朧朧中,她就又想起了那個讓她心慌失措的噩夢,就好似預兆一般,讓她心裡越來越不安寧。
馬車內,燭光隨著微風而輕輕搖曳,稀疏的光芒籠罩著靠著車壁漸漸睡著的許楚。悄然無聲,只有風聲跟衣衫摩挲的細細碎響。
蕭清朗手上的卷宗不知何時被放置到了腿上,寂靜之中,他溫潤的看著那個縱然睡著都緊蹙眉頭的女子。
要不是曾親眼看過她驗屍推案本領,許是自己想破腦袋,都不會相信,世上竟然會有這等膽大心細之人。明明是女子,所作所為卻是諸多七尺兒郎所不及的。
就好似明珠,饒是他疼惜這個侄女,甚至願為她創造便利接觸刑獄之事。卻也知道,她大抵也只是能湊個熱鬧罷了。有些時候,許多事情並非喜歡跟好奇就行的,無論是驗屍也好推案也罷,除了要金剛鑽一般的心性跟品質,還要有過硬的本領。
突然馬車顛簸幾下,眼看靠著車壁睡的並不安穩的許楚腦袋一垂,蕭清朗趕緊撐住身體向前將胳膊墊在她一側。果然,她只是動了動眉頭,並未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