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兩項相加之下,就有了他那句“皇子犯法與庶民”之言,自然也有了大周有史以來第一位被貶為庶民的皇子。可是,就算放棄了桓榮,他心底里也是惦記著他的,否則又怎會暗中派人護送他到冀州,又幾番派人告誡冀州上下官員恭敬行事?
而這次,他默許太后召桓榮回京賀壽,未必也不是自己心軟了,欲要給這三兒子一個機會。
可是,無論如何他都沒想到,沒等他尋太后千歲宴的時候恩准桓榮重回京城,就先聽到了桓榮被殺的噩耗。
但是,他又能如何?
死的是他的親子,可是最大的疑犯卻是自己自幼看護長大的三弟。更何況,他內心深處,對此事也是有懷疑的,只是到現在毫無頭緒罷了。
想到這裡,他的目光就冷冷的看向了被押著的嚴如名,那神情猶如是看一方死物一般。
他心裡波濤翻滾,心裡一邊覺得自家三弟絕不會坐下如此滅絕人倫之事。可是另一邊,也稍有懷疑,難道三弟當真是因愛生恨,繼而對柳芸生了非分之想?畢竟,當年柳芸遠嫁之時,三弟因情傷頹廢了許久,甚至自此之後再不參加任何宴席......
就在皇帝沉默之際,德妃忽然蒼涼一笑說道:“皇上,臣妾知道你素來看不上臣妾與桓榮。臣妾與桓榮的存在,一直就都你與皇后娘娘之間的阻礙,可是如今桓榮身死,難道你就不能可憐可憐臣妾。臣妾所求不多,只希望桓榮死後不被一介女人褻瀆,如何還不行嗎?”
“許楚說到底,就是一介賤民,就算入了官籍,出身跟性別總是改不了的。老人都說,女人陰氣重,若被她驗看,那桓榮沾上陰氣又怎能登上極樂世界?”德妃說的激動,雖然有些語無倫次,但總好過之前的激動模樣。“臣妾不管她到底有何能耐,是什麼陰司女官也好,還是什麼閻羅王也好,總之她不能碰桓榮。”
她說著,就強壓著哀痛,深深叩頭,悲切道:“臣妾就這麼一個兒子,如今他出了事,往後臣妾也再無指望了。只要皇上答應臣弟保全桓榮的屍身,讓他體面入土,臣妾願意長伴青燈古佛。若是皇上執意要讓個女人查看桓榮的情形,那臣妾寧可不同意,臣妾死不足惜,可是臣妾的父親一生為朝廷兢兢業業甚至不曾多留下一兒半女繼承家業,如今他唯一外孫被害,若他知道自己外孫死後還遭輕賤,又該如何寒心?皇上,求皇上三思......”
與其說此時她是威脅皇帝,倒不如說是以退為進。可是縱然是以退為進,卻也真的帶了些許破釜沉舟的決心,讓人無需多思量就能看出她眼底的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