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真心裡陣陣發疼,卻輕輕搖了搖頭,過了一會兒,道:「你昨晚說的話,還算數嗎?」
「什麼話?」
「你說,有好多事情告訴我,可是。。。我後來卻睡著了。」
「你太虛弱,也太累了。」冰輪柔聲安慰,又道:「你想知道什麼?」
蓮真看著她,眼神中有遲疑,亦有怯然,卻終是緩緩開口:「我想知道你和她的事情,可以嗎?」
冰輪雖早料到她有此一問,臉色仍不自禁的一僵,心中某個隱秘的地方,似被利刃劃開一道血色的口子,時光剎那倒流,一段美麗青澀的歲月徐徐展開,牽引出如夢似幻的甜蜜,刻骨銘心的痛楚,還有那冰寒徹骨的絕望。。。。。。有千百幅畫面在她腦中重現,千百個念頭在她心間翻轉,她默然良久,道:「好。」
「我一直以為,有些事情會深藏在我的心裡,永遠不會再見天日,等我死的那一天,它將我隨著我的肉體一同腐朽,消亡,再無蹤跡可尋。」
冰輪聲音微一停頓,變得有些低沉:「她叫林婉溪,是我舅舅的女兒,我的表妹。」
林婉溪,林婉溪,蓮真在心裡反覆默念這名字,臉上勉強露出一絲微笑:「好美的名字,一定是人如其名的了。」略一思忖,又道:「只是,我記得你的母親姓王,你的表妹怎麼又姓林?」
冰輪解釋道:「我母親與我舅舅雖是親姐弟,但並不同姓。這中間有些複雜,我外祖父出身於官宦世家,書香巨族,我外祖母家卻是幾百年世襲罔替的公族顯貴,前朝滅亡時,唯一一位還活著的公主,便是被本朝□□皇帝指配給了我外祖母的祖上—這樁親事總的說來,是我外祖家高攀了,不過外祖和外祖母,當時年歲相當,又是男才女貌,婚後一直琴瑟和鳴,過著幸福的生活,直到很久很久以後,外祖母才知道,原來外祖父在外面還跟人育有一子。」
她很少一次說這麼多的話,蓮真亦聽得認真而專注,這時忍不住道:「這便是你那舅舅了?」
冰輪點點頭:「嗯,不知是外祖父顧及與外祖母的情分,還是畏懼我外祖母娘家的威勢,那位舅舅後來並沒有帶回府中,並且一直隨母姓林。外祖母知曉此事後,自然很生氣,可是她自己並沒有子嗣,而且,外祖父也沒有把舅舅母子倆帶回家,因此這事並沒有打破他們生活的平靜。」
她有些口渴,伸手去拿茶喝,那茶卻已有些冷了,她皺了皺眉,也無意叫人,喝了一口便放下,接著道:「舅舅雖在外邊生活,從小亦是錦衣玉食,僕從成群,只是對於外祖,一直有些心結,縱然外祖一直照顧著他們母子的生活,還出面為他定了一門不錯的親事。舅舅天生一身傲骨,知道自己的身世後,他便發憤讀書,立志哪天金榜題名,叫王氏一族另眼相看,後來,他順利的進入鄉試、會試,最終進入殿試,考取了二甲頭名,但終是與狀元、榜眼、探花無緣,這樣的功名,在常人看來,那是莫大的榮耀了,只是對於王家這樣的家族來說,卻算不得出色,舅舅一怒之下,連官也不做了,剛好那時西域的一些國家受吐谷渾煽動,開始怠慢大燕,我父親奉世宗皇帝的旨意出征西域,攻打烏孫國,他便求我父親帶了他前往,當時他新婚還不到兩年,跟舅母也十分相愛,又有了幼女,舅母自是勸阻,舅舅卻是鐵了心要棄文從武,在疆場上取得功名,誰知道這一去之後,就沒有再回來,舅母聽聞他死在軍中,終日以淚洗面,不久便鬱鬱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