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之間,端陽節又至,苑內各宮室開始安菖蒲,放艾盆。大門上懸掛吊屏,上面畫天師、仙女執劍,降伏五毒。
因是節日裡,宗煦按例可放假一天,用過早膳,便來看望蓮真,蓮真見他眼睛有些紅紅的,不禁驚詫:「皇上,你怎麼了?」
「沒什麼。」宗煦搖了搖頭,低聲道:「母妃受傷,兒臣早想來探望,母后一直不允准。」言下甚是委屈。
「原來是為這個。」蓮真微微一笑,柔聲道:「你母后如此,也是為了怕你分心,你現在當以課業為重,將來長大親政了,才能很好的治理國家,母妃知你心裡惦記我,這也就夠了。」
說畢,命人擺上精緻的茶果點心來,笑道:「難得來母妃這裡一遭,好歹也吃點東西。」
宗煦卻恨恨的道:「那些行刺的賊人,真是該千刀萬剮,現在宗烈已死,看有誰還能再起妄念!」
蓮真心裡微微一沉,近些時日她身體大好,蘇蘊常來看她,也跟她陸陸續續談起了朝中一些事情。那些參與謀刺之人皆被族戮,文天和為首的大皇子黨被清除殆盡,她都已聽說,至於宗烈,雖然說是暴病身亡,但真相如何,她心裡未嘗不清楚。偶然想想,自己在這裡安臥養傷,外面卻是腥風血雨,總不自安,這時見宗煦一個五六歲的孩童,竟爾說出這等兇狠寡情的話來,更是吃驚。過了好一會兒,才嘆息了一聲:「不管如何,他總是你皇兄。」
宗煦不以為然:「他從前總是欺負朕。」吃了一枚桑葚,又道:「小魏子說,朕當了皇帝,他沒當上,心裡更是怨朕,每回向朕行禮,臉色都十分勉強,以後遲早生事,現在果然如此。就算他這次沒有病死,朕也要將他和文天和那個奸臣一起治罪!」
魏倫本侍立於他邊上,聽到這話,不禁面如土色,果然蓮真斂了笑容,眼神朝他掃過來:「這是你該講的話嗎?」
本朝太宗曾立下鐵律,內官不得干政,且不論宗烈有罪與否,一個小小太監,敢出言慫恿皇帝,挑撥宗室,已是死罪。魏倫背脊生寒,叩頭如搗蒜:「奴才一時失言,請宸主子寬恕!」說畢伸手左右開弓,自己掌嘴,一聲聲清脆有聲。
宗煦暗悔到自己嘴快,忙站了起來,求情道:「母妃,小魏子對朕十分忠心,請母妃不要責罰他。」
蓮真見魏倫臉頰已透出紅腫來,心有不忍,放緩了口氣:「罷了,起來罷,你是皇上身邊貼身伺候的人,以後須牢記自己的身份,言行萬不可失了分寸。」
魏倫卻仍是不肯起身,惶然道:「縱然宸主子寬仁慈悲,饒了奴才,可是教太后知道,奴才可。。。。。。可就。。。。。。」
蓮真道:「我們不說,太后便不會知道這事。」
魏倫這才收了飲泣之聲,「咚咚」連磕了幾個響頭:「奴才叩謝宸主子天恩。」
回到勤政殿,魏倫見左右無人,「撲通」一聲在宗煦面前跪下來,宗煦詫異道:「小魏子,你這是幹嘛?」
魏倫抱住他雙腿,幾乎要痛哭流涕:「皇上,奴才雖身份低賤,但對皇上的一片忠心,天地可鑑,皇上,你千萬要保奴才的性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