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后呢?太后說什麼了嗎?」
宗煦狠狠地咬住嘴唇,過了一會才道:「母后視若無睹,那畢竟是她的父親,她也不好說什麼。」
「奴才斗膽說句不該說的,若是先帝尚在,絕不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情。」魏倫看了一眼他的臉色,道:「吳王這樣,分明是欺皇上年幼,心存藐視。」
宗煦上次迎接霍牧,便心存畏懼,現在每日裡上朝,不可避免的要同他天天相見。霍牧不同於其他大臣,在皇帝和太后面前那麼的畢恭畢敬,總是昂首挺胸地站著,聲音鏗鏘有力得滿大殿的人都能清楚的聽見,宗煦雖坐在高高的龍座上,俯視群臣,但每次與霍牧鋒利的目光一相接,便覺緊張,時常有如坐針氈之感。魏倫這句話,實實在在已戳到他的心病。。。。。。
如果父皇還在,如果父皇還在。。。。。。宗煦心裡翻來覆去念著這句話,他出世不久,便失去了生母,之後一直由昭惠太妃撫養,鮮少與文宗皇帝相見,直到被冰輪收養,才有了與自己父皇偶爾親近的機會,但記憶畢竟仍是模糊,記事之後,他曾纏著柴彪與夏侯晉等人,要他們講述先帝的事跡給他聽,柴彪等人明知文宗冷酷殘暴,獨斷專行,如何敢告知他真相?便只敷衍說些先帝剛毅果斷,百官敬畏之語,宗煦更是把父皇想像成一個英明神武、威風凜凜的君主,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
如果是父皇,霍牧絕對不敢在他面前這樣無禮,宗煦心裡這樣想著,輕輕咬了咬牙,臉色越發難看:「他畢竟有大功於朝廷,而且,朕也要看母后的面子。」
「大將軍一職,世宗時期就不常置了,僅戰時臨時受封,戰畢即除,可是現在,他還占據著大將軍的職位。不封異性為王,是我朝祖訓,他卻已被破格封為親王。就憑這兩點,已是皇恩浩蕩,寵幸之極了,吳王不該倚功自重,無人臣禮。」
「你說的沒錯。」宗煦閉了閉眼,緩緩道:「母后顧念親情,一而再的違背祖訓,朝中一些大臣曾數度勸諫,首輔甚至為此痛哭流涕,她卻絲毫不為所動,實在讓朕失望。」
魏倫仰面看他:「這些話本來絕不該由奴才來說,奴才自知該死,可是實在忍不住不講。」
宗煦手放在他肩頭:「朕知道,朕不會怪罪於你。」
魏倫眼中突然流下淚來:「奴才擔心皇上。」
「擔心什麼?」宗煦輕輕嘆了口氣,安慰道:「現下朝政掌握在母后手裡,只能由得外戚專權,等過幾年朕親政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幾年的時間,還很長,皇上務須小心謹慎,凡事多忍耐,三思而行。」
「你怕朕哪天得罪了他,他廢了朕麼?」宗煦本性聰慧,年幼時得冰輪教養,登基後又接受更嚴苛的教育,六七歲熟讀經史,近年來開經筵日講,由大學士教授帝王之術,心智比同齡人要成熟許多,他微微冷笑,傲然道:「朕是先帝唯一的兒子,難道能由他任意廢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