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瀟低頭看著地面,輕輕笑了:「如果一切可以重來,我不會認識蕭暮雨,也不會認識傅寒聲,你和爸爸再生一個孩子,不管是弟弟,還是妹妹,我都喜歡。我不和他們爭家業,如果他們對家族企業有興趣,我可以放棄繼承權。我想要的生活其實一直以來都很簡單,選擇一座人口不多的城市,庭院裡多種一些花草,清晨醒來,外出跑步,找一家小餐館慢慢地吃早餐,散步,讀書,工作,按時吃飯和睡覺。如果我幸運,我會遇到那麼一個人,不需要多出色,只要他能坐下來陪我吃一輩子的飯就足夠了。我和我丈夫過最平凡的生活,飯後牽手散步,閒談一日點滴,如果能這樣,該有多好。」
蕭瀟說到這裡,突然側過臉看著唐瑛:「我爸爸給你寫了15本日記,3月5日那天晚上,我本來打算交給你,但我卻把日記給弄丟了。」
「他……」唐瑛腦子一片空白,心神恍惚:「給我寫了日記?」
這麼輕的聲音,更像是呢喃自語,誤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蕭瀟輕嘆出聲:「整整15本,從你結婚那天起,他就一直在寫日記,無一日間斷。一個男人,能夠連續15年,只為堅持做同一件事,這說明了什麼?」
說明了什麼?
一股撕心裂肺般的痛意襲擊著唐瑛的心臟:「我一直以為他愛的是別的女人,他定居南京,守著一座城,拋棄一切,甘願平庸度日,只是為了等那個女人出現。」
「不,我爸爸愛的那個人是你。他把你藏在心裡一輩子,我清楚的記得,那天你結婚,南京下大雨,我爸爸出去一趟,回來的時候渾身都濕透了,我在他的懷裡哭,他抱著我也在哭,他那麼傷心,不是愛,又是什麼呢?」蕭瀟的聲音融合在夕陽餘暉里,帶著淡淡的滄桑。
唐瑛痛得快要窒息了,她怔怔地坐在那裡,良久都沒有再開口說話,只有一道光亮從她眼角滑落,順著臉頰「啪嗒」一聲砸落在了地面上。
「婚後,我們感情一直都很好,但你兩歲那年,他忽然間變了,他變得鬱鬱寡歡,在公司里和你外公事事對著幹,每次回來都喝得爛醉如泥,有好幾次他醉了,張口閉口全都是方之涵的名字。我們開始爭吵,吵得急了,我朝他吼,既然心心念念都是方之涵,為什麼還要娶我?」唐瑛眼眶飽漲,液體滾燙:「你父親眼睛紅了,也哭了。阿媯,我從來都沒有見他哭過,但那一次他哭了。看到他的淚,我當時在想什麼呢?他後悔娶我了,他對這樁婚姻追悔莫及。他和你外公的矛盾越來越激烈,爆發最厲害的那一次,你外公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他遠離C市一個月,我知道他在南京。南京是方之涵的出生地,方之涵繼母住院病重,一直都是他在照顧。阿媯,媽媽真得很痛心,我連續兩星期買醉,最後婚內失~身徐書赫——」
說到這裡,唐瑛笑了,卻是比哭還要難看:「從那時候起,我就知道,我和他的婚姻完了。」
蕭瀟默念了一遍「徐書赫」,動了動嘴唇:「你知道嗎?融信集團董事長方之涵,其實她是蘇越和暮雨的親生母親。」
唐瑛身體一僵,突然看向蕭瀟,眸光複雜,駭人深沉。
蕭瀟知道她誤會了,「不是我爸爸的孩子,他心裡苦了一輩子,也虐待了自己一輩子,他其
實比誰都苦。守著一座陌生的城,守著一份罪孽和虧欠,把最好的一切都給了我和暮雨,到最后蒼老了自己,也害了他自己。」
唐瑛和蕭瀟是母女,卻是這世間最不像母女的母女,她們之間溫情事甚少,每一次見面不是漠視,便是規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