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中數日,人間恍若已數年,有些事看似變了,但又好似什麼都沒有改變。
數百層台階下方,有序停放著三輛全黑座駕,其中一輛車牌號進入蕭瀟眼帘:尾號7307轎。
蕭瀟步伐慢了,紀薇薇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她的汽車附近竟停放著三輛漆黑龐大的豪車座駕,是——
是傅寒聲。
7307車門開了,高彥打開後車門的同時,已撐傘過去,車裡下來一個男人,他穿鐵灰色襯衫,黑色長褲,深棕色休閒皮鞋。
陰雨,紀薇薇撐傘在蕭瀟頭頂,高彥撐傘在傅寒聲的頭頂,夫妻再見,不遠的距離,情緒造就了沉默,但交集的目光卻能在某一個瞬間裡把沉默給生生撕裂。
雨幕中,傅寒聲看著蕭瀟,看得專注,看得入神,不遠處站著他的妻子,像是雨水裡蒼白絕艷的花,他看上去是那麼平靜寡然,但眼神卻泄露了他的急迫,他本該邁著步伐快步走向蕭瀟,但他卻被定在了那裡,步伐竟有千金重。
雨水在天和地之間連接成線,那是絲線,一扯就斷的透明絲線,脆弱得一捅即破。
蕭瀟看傅寒聲,傅寒聲看她,雨霧和涼風冰冷了他們的眼神,那是涼涼地情緒,隨著雨水嘩啦啦的落了一地。
除了連綿不斷的雨水,所有的人似乎都被定格了。
在紀薇薇的眼裡,傅寒聲是一個冷酷虛偽的商人,她跟他因為拆遷戶打過幾次交道,成熟睿智,無論任何時候都在盤算著利益,在公事上利益永遠占據第一位。得知蕭瀟在萬佛寺逗留數日,紀薇薇原本在來得路上還在想傅寒聲,腹誹他是一個對婚姻,對妻子極其冷漠無情的人。雖是腹誹,但若是站在男性角度上分析問題,傅寒聲的「不聞不問」倒也可以理解。男人或許可以忍受妻子的不愛和冷漠,但一定無法容忍妻子「婚內背叛」。
做為一個強勢富商,傅寒聲倒也不是無所不能,無堅不摧。他終究還是邁開了步子,沉沉的眼眸里似乎只有他的妻子,壓抑的輕咳聲宣洩著他情緒里不輕易示人的微妙。他走得慢,這是不是說明他心有不安?他是事業上的大贏家,但在生活里,在婚姻里卻滿是困守死胡同的悲哀。
蕭瀟佇立不動。
朝她走過來的男人,是她的丈夫,幾日不見,病況未愈,容顏消瘦。蕭瀟眼睛乾涸,但她的心卻在猝然間潮了。
蕭瀟一顆心,寂靜無聲的流著淚。他是一個心機男,身上穿的那件鐵灰色襯衫是她買給他的。買了之後,他只穿了兩次,後來就再也沒見他穿過。
他曾半開玩笑:「穿著這件襯衫,下意識就會想起你,攪得我沒心思工作。」
如今,她又想起了他曾經對她說過的話。從一開始,她就知道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在事業上太成功了,這樣一個成功人士,因為長期穩居高位,所以在他的性格里有著上位者的強勢和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