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三個字,已算是打招呼了。
也只能是「傅先生」了,那聲「姐夫」,唐伊諾是萬萬叫不出口的,她沒把蕭瀟當姐姐,更不曾視傅寒聲是蕭瀟的丈夫,所以「姐夫」這個稱呼,她不叫射。
走出醫院,唐伊諾終於緩和了卡在胸腔里的那口氣,她仰臉望著藍天,天那麼藍,像是被藝術家漂洗過一樣,眼前有些花,她這才意識到她的眼裡早就已經濕了。
三月,方之涵發表聲明,不過只有短短二十分鐘左右,卻為蕭瀟和蘇越正了名,污了徐書赫生前所有風光事,也擊垮了唐伊諾在學校的花開明媚礬。
花朵被噴了毒藥,曾經簇擁的男男女女全都在一夜之前退避三舍,好像離得近了,哪怕只是聞一聞這朵花香,都會中毒一般。
這種境遇,前期在天上,後期在人間。面臨這種強大的心理落差,沒有人能做到坦然處之,只能把心緒交給時間來平復。
面對校友非議和周遭各種不善眼神凝望,唐伊諾用驕傲和不在乎撐起了她的尊嚴和臉面。但無人時,她很清楚,她的尊嚴是蒼白色,脆弱的一擊就碎。
課業之餘,她看著窗外的景,格外想念她的叔叔徐譽。母親昏迷後,她把徐譽視作她在這世上最親的親人,但她的親人卻毫不留戀的離開了,離開了C市,也離開了她。
徐譽在臨走時,曾帶唐伊諾外出吃過飯,他夾了很多菜給她吃,溫柔的看著她,他說:「伊諾,人要學會往前看,你要相信,所有的不好事和傷心事,終有一天會煙消雲散。」
他讓她好好照顧自己,他那時候並沒有說他會走,他只是淡淡地說著話:「你父親離開後,我忽然意識到生命的可貴,在有限的生命里,我發現我有很多的事情都還沒有做,有很多的夢想都還沒有來得及實現,這種想法很迫切。我總害怕來不及完成這些事,時間就把我給帶老,帶走了。」
她那時候並沒有意識到叔叔想要表達的重點究竟是什麼,直到那晚唐婉急匆匆的闖進了唐家,衝進了她的書房,她才恍然明白了一切。
他說那些話,其實是在跟她告別。
那晚的唐婉,慌亂之餘帶著焦躁,結婚幾月的丈夫突然放下一切遠離塵囂,這樣的事實震懵了唐婉,她說著毫無邏輯的話,卻帶著淺淺地期待:「伊諾,你叔叔去了哪裡,你知道嗎?」
唐伊諾不知道,她在陽光越來越暖的3月坐在校園台階上,心裡瀰漫著陰濕的細雨。C市市民那麼多,唐家成員那麼多,但她回到唐家,回到曾經遍布一家三口的家,總是會覺得眼眶發熱,頭腦發暈。物是人非,父親沒了,母親陷入昏迷,她的人生在3月正式走進了天塌地陷。
未來的路暗了,她已不知該如何去走。
……
3月即將走進尾聲,遠在大山深處的徐譽,孤身一人坐在山坡上,在他身後不遠處,是一座新蓋起的墳。
回到老家之後,他把父母合葬在了一起,和他們埋在一起的,還有他的哥哥徐書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