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那邊因有幾個官員瞧見了蕭憲的轎子,認出是吏部尚書大人的儀仗,一個個不敢高聲吵鬧,紛紛地壓低了聲音,雖隔著有段距離不便上來大張旗鼓的行禮,卻也乖乖地在牆邊站住了,向著這邊俯首低頭。
只有那李持酒,颯然不群的立在眾人之中,仍是目光炯炯毫無畏懼地看著蕭憲。
蕭憲的嘴角微微一動,緩緩把轎簾放下,他心想:「真是聞名不如見面,李衾可是逮了一頭好鷹犬回來。」
那邊眾人等待蕭憲的轎子遠去,才都鬆了口氣。
一人道:「那是吏部尚書大人,這麼晚了,大人怎麼還在街上。」
「我可聽說了咱們這位蕭大人是最行事矜持高貴的,風大、雨大,甚至雪大都不肯出門。」
「誰叫人家是貴公子哥兒出身的呢,那叫做千金之軀。又不是你我這種抗摔抗揍的糙肉賤皮,賣都賣不到幾個錢兒。」
眾人轟然大笑。
大家又重往前而行,其中又有一人道:「看這方向,前頭就是紫衣巷李府,總不會是去了李家吧?」
另一個道:「不可能。自打李家三少奶奶、也就是蕭大人的妹子出了事,蕭大人就再沒往李家登門過。」
「若不是往李府,那又是去了哪兒?能勞動這位主兒雨天外出的,京城內可沒幾家兒了。」
李持酒回頭看了一眼那消失在長街盡頭的轎子,又想起今日李衾乍然而去,卻又驟然而離,便笑問:「說起來,你們誰知道今兒李大人怎麼突然就走了呢?」
「李大人貴人事忙,怕是有要緊事。」
「其實按理說李大人不會到咱們指揮使府的,也不知怎麼破了例……早早地離席也好,不然我們哪裡敢自在吃酒?只怕屁都不敢安心放一個。」
又是轟然大笑。
他們這一行有七八個人,哄哄鬧鬧地到了春風樓,樓中早有人迎了出來。
其中一人是兵馬司南城統領,因為酒喝高了,此刻聽著樓上鶯鶯燕燕的聲音,更加心意狂盪,竟跟李持酒道:「李兄弟,你說這兒有沒有異族女子?」
正是他白日在張府問起李持酒有關滇南那邊異族女人的事,李持酒見他還沒忘,便笑道:「怎麼還惦記著?」
「看慣了本地的風光,當然想嘗嘗別的,哪裡跟李兄弟你這樣有福氣。」
李持酒打量他有些高的顴骨,笑道:「你也不怕給吸乾了。」
此刻春風樓上又有許多女子露面往下看的,但一個個的目光多都落在李持酒身上。
在這一干武夫之中,一身紅衣的明艷少年竟如同烈火燦星般引人矚目。
又有老鴇親自跑出來,雖挨個招呼,最後卻竟也自來熟地靠在了李持酒身邊兒,滿面春風地笑道:「侯爺怎麼這會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