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可「亡妻」二字,竟像是有千斤重。
雖然那是事實,但似乎說出來就承認了東淑已去,是他避忌而不願的,於是道:「跟我先夫人有幾分相似。而蕭大人,正是我先夫人的兄長,所以見了你之後,不免觸景生情,情緒失控,請你不要見怪。」
東淑緩緩聽來,到最後便微微皺眉,竟有幾分戚戚然:「原來是這樣。」她喃喃了這句,又振作精神:「李大人放心,我怎麼敢見怪,那位可也是尚書大人。另外照大人所說,蕭大人也是個極手足情深的人,又有什麼可見怪的呢。」
李衾深吸一口氣,略笑了笑:「嗯,多謝。」
東淑問:「那跟銅鏡又有什麼關係?」
李衾道:「蕭大人很喜歡他那面銅鏡,我本是想帶他來看看真假,誰知他竟一怒而去,也沒顧得上看見。」
「然後呢?」
李衾道:「不知少奶奶可否把那面鏡子借給我,讓我……帶去給蕭大人一看?」
東淑窒息,眼中隨著浮出幾分猜疑:「借?」
雖然對方是堂堂的兵部尚書,出身又尊貴,不至於昧了自己的寶貝,但畢竟那是心愛之物,且錢還是人家出的,若是他仗著位高權重,一借不還,自己到哪裡說理去?
倒不是小人之心,畢竟是……跟人家相比,自己太勢單力薄了。
李衾原先看蕭憲那樣,心裡也很不是滋味,可現在跟東淑說了這幾句,又窺知她的種種小心思,之前那種情緒逐漸散去,倒是有些暗笑起來。
「是啊,不知少奶奶肯嗎?」他故意又問。
東淑看著對方一副老謀深算的架勢,有點像是令人看不清城府的狐狸,哪裡敢輕易答應。
便猶豫著問道:「那、那倘若借了去,蕭大人覺著是真的,又將怎麼樣,可還會還給我嗎?」
李衾笑道:「蕭大人雖然愛寶如命,卻不是那種不擇手段的人。東西是少奶奶你的,他自然不至於強行奪愛。」
東淑問:「真的?」
李衾點頭:「我替他擔保。」
東淑心裡想:「你替人擔保,我還不信你呢。」面上自然不敢說這話,只道:「李大人是本朝尚書,世家出身,一言九鼎,何況鏡子又是您幫我出錢所得,如今您開了口,就算是給了李大人也無妨……」
李衾聽她誇誇其談,什麼「世家出身一言九鼎」,就差再補上句「童叟無欺公平交易」了。
可聽到最後一句卻又有些怦然心動,當即抬眸看向東淑。
東淑給他深邃的眼睛瞧過來,心頭微微一亂,卻後悔自己話說的太滿了,本來她是以退為進的意思,告誡李衾千萬別因為區區古董墮了他李家的尊貴身份,但若是這個人真的就厚顏無恥的要了去……又該怎麼改口回絕?